在《长安十二时辰》里,涉及靖安司的消息,全部由一个叫吉温的人物汇报。
他在林九郎唯唯诺诺,还经常猜不出领导的意图,曾被林九郎训斥,“你也是宰相之后(吉顼),怎么做事不懂规矩?没想好解决的办法,也敢来报?!”
但大家别被剧中的设定骗了,这个特别想吃肉的吉温,可是个狠角色。
一、善用背景关系的“不良人”
吉温(?-755年),洛州河南(河南洛阳)人。
祖上一度门厅光耀,其叔吉顼武周时期担任宰相,曾谏杀酷吏来俊臣,也算狠人一枚,其母是百济义慈王的曾孙女。
不过,吉温的官场之路走的并不平坦。
当他通过结交薛嶷获得举荐时,李隆基一眼看穿了他的本质,
(《新唐书》——时太子文学薛嶷得幸,引温入见,玄宗目之曰:“是一不良人,我不用。”罢之。)
皇帝不待见,就意味着高官之梦破碎?
吉温当然不这么想,他从新丰县丞的岗位上,开始了一场“屌丝的逆袭!”
不久,河南府官署出了点事儿,京中御史台派吉温前去清查。
急于表现的吉温死咬住案件不放,渐渐将时任河南尹萧炅牵了出来。眼见钓上大鱼的吉温非常高兴,准备下重手办成铁案。
不想,萧炅是李林甫的人。李林甫大手一挥将案件压下。萧炅一根汗毛没倒,反倒高升为京兆尹。
等到吉温调任万年尉(长安、万年是京兆府下辖两县),自己反倒成了萧灵竿上的鱼。
眼看铁打的小鞋,就要穿在脚上。吉温的麻花脑子,开始了高速的旋转。
很快他发现,时任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剧中的郭利仕)伺候皇帝经常住在宫中,但只要高力士出宫回家,萧炅必去拜访。
吉温便抢先来到高力士府中,与其相谈甚欢。高力士送他出门时,恰好萧炅来访,吉温赶紧假装躲避。
高力士握住他的手说:“不妨!吾故人也!”
(《新唐书》—温乃先往,与力士语,执手欢甚,将出,炅通谒,温阳惶恐趋避,力士止之,语炅曰:“吾故人也。”)
在萧炅心中留下有背景的印象就完了吗?当然不是!
自己结下的扣,还得自己解开。
几天后,吉温亲自去拜访萧炅,开诚布公地说道:“上次我不敢废弃国度的法则,从今以后,改过自新服侍您。”
当时,萧炅正为一件事头疼。
李林甫与宰相李适之、驸马都尉张垍(故相张说次子,宁亲公主老公)不和。
李适之当时还兼任兵部尚书,张垍的哥哥张均任兵部侍郎,李林甫暗中怂恿内线,将兵部弄虚作假的事情捅了出来。
玄宗下诏令京兆府审讯,但京兆府的官吏也不傻,大老虎互相咬,谁敢去掺和?
案子审了好些天一无所获,正巧吉温表示愿意投附,萧炅顺手就把热山芋扔给了他。
吉温得了差事,回家想了一夜。
第二天,他在官署提取全部人犯后,把人犯分开关押。
然后,提审其中两个重犯到后庭,一会就听见人犯受刑时的嚎叫声响起。
其他人犯顿时傻了,以前审讯京兆府和大理寺的官员顾念情面很少动刑。看来这次吉温是要下重手了,大家都合计着赶紧招了,还能混个从轻发落。
吉温手里很快就积攒了一摞供词,案子片刻就审完了,等到人犯从后庭带出,身上毫无受刑的痕迹。
分分钟就搞定了难题,让李林甫刮目相看,也让心怀“崇高”理想的吉温,顺利搭上李林甫的线。
为此,吉温曾嘿嘿狞笑,“若遇知己,南山白额虎不足缚!”(《新唐书》)
从此,李林甫这只横着走的大螃蟹,左右两个钳子上分别写着“吉温”和“罗希奭”,人称“罗钳吉网”。
攀上了李林甫,官道自然有人铺垫,吉温从万年尉——御史台主簿——殿中侍御史——京兆士曹参军,一直走到了户部郎中兼侍御史,进入了唐帝国的核心管理层。
二、要攀高枝的酷吏
成了李林甫爪牙的吉温,没少给他卖命。
天宝五年,吉温在李林甫授意下,以“图谶之罪”连续逮捕了著作郎王曾、前右司御率府仓曹王修,左武韦司兵卢宁、左威韦骑曹徐徵等人,杜有邻、李邕、柳勣皆被杖毙,积尸大理寺,家小流徙。
天宝六年,吉温再次以“图谶之罪”逮捕了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少府少监杨慎馀、洛阳令杨慎名,杨家兄弟皆被赐死,株连数十族。
此时,吉温之威达到了,“公卿见者,莫敢耦语”的程度。但顶着酷吏之名的吉温,开始感到隐忧。
毕竟,他叔叔以“谏杀酷吏”闻名。吉温很清楚,酷吏这块破布,可是说扔就扔。
当时,李隆基身边最有面儿的有三个人,高力士、李林甫、杨玉环。
已经感受到玻璃天花板的吉温,决定抱一抱后起之秀的大腿。
正巧,杨贵妃恃宠和李隆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吉温为了攀附杨家,特意正话反说:“妇人天性识虑不远,难免违抗圣旨,但贵妃承蒙恩情已久,陛下为何不把贵妃召回宫中,把贵妃赐死宫中?这样的话,总比让贵妃在外受辱强多了。”
李隆基的脑瓜子当然够用,顺着吉温的台阶,表示“自己很悲痛,吃不下饭。但爱妃不能饿着了,赶紧派人送个外卖!”
(《新唐书》——“天宝九载,妃复得谴还外第,国忠谋于吉温。温因见帝曰:‘妇人过忤当死,然何惜宫中一席广为鈇锧地,更使外辱乎?’帝感动,辍食,诏中人张韬光赐之。”)
可杨贵妃并没回来,而是哭着对使者说:“臣妾罪当万死,幸得陛下开恩,让臣妾回家。臣妾今当远离宫中,金玉珍玩都是陛下所赐,不足为献,只有头发是父母所给,希望能留给陛下以作留念。”
杨贵妃说完,拿出剪刀,剪下一缕头发,献给了使者。
李隆基看到头发,感动得眼泪哗哗滴,马上让高力士去杨家,接贵妃回来。
杨贵妃本想再扭捏一番,高力士悠悠的说:“差不多行啦!大家(皇帝的便称)身边还不少人呢!”
杨贵妃一听,马上把眼泪一擦上了车。
经过这次分手,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感情变得更加深浓,吉温也因此和杨国忠走到了一起。
很快,玄宗朝最后一个大玩儿家入场,这就是大胖子安禄山。
这是朝中的政治关系从三角形,变成了高力士、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打麻将。
吉温敏锐的察觉到了安禄山的潜力,很快便安禄山勾搭在了一起。
二人之所以能够迅速结成联盟,是因为吉温发现杨国忠就是个吃货,烂泥糊不上墙。
而且,吉温想要做宰相,李林甫和杨国忠都是阻碍。
而安禄山则希望通过推吉温上台,实现推倒李林甫的最终目的。
(温尝密谂禄山曰:“李右相虽厚待公,然不肯引共政;我见遇久,亦不显以官。公若荐我为宰相,我处公要任,则右相可挤矣。”)
这时,李隆基也不记得当年“不良人”的评价了,在安禄山的推荐下,他甚至安排吉温与安禄山搭班,安禄山为河东节度使,吉温任副职。
等到吉温回京担任御史中丞,他便成了安禄山的“暗桩”,“故朝廷动静辄报,不淹宿而知”。
吉温攀上安禄山的粗腿,让杨国忠很不爽。当李隆基准备要重用吉温时,“国忠惧其进,沮止之。”
这年冬天,河东太守韦陟犯了点事儿。为了快速脱罪,他找上了吉温,还从河东带了很多特产送给吉温和各位显贵。
杨国忠趁机派人告发,把吉温、韦陟交付有司审问,韦陟被贬为桂岭尉,吉温被贬为灃阳长史。
吉温被贬斥时,李隆基对朝中群臣说:“吉温是苛吏的侄子,我受人诈骗,如许任用了他。他屡次劝我衰亡大案狱来作威福,我没有听他的话。如今他离开朝廷了,你们能够安心了。”
估计贬吉温出京,李隆基就准备收手了。但李隆基想放,杨国忠可不想放。
第二年,吉温的案子再度爆发。这次是有人告发,吉温贪赃和强夺百姓马匹之事,他再次被贬端州(广东肇庆)高要尉。
八月,吉温因滞留在始安郡,被朝廷拿问,死在狱中。
五个月后,安史之乱爆发。
安禄山洛阳称帝后,特地找来吉温10岁的儿子,任命为河南府参军,也算不枉做“暗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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