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先生说:“很自傲生在北平,能说全国遵为国语的话,能拿皇帝建造的御苑坛社作为公园,能看到珍本的书籍,能听到最有见解的言论。”
如今交通便利,到首都旅行成为大多数人的出游计划。全国各地民众对北京的历史向往是明清时代留下的故宫皇城,但北京建城源头从何时起?恐怕连北京土著们都难以说出。
很久以前的北京是怎样的?明清定都之前的北京何以成为皇帝的天选之地?皇城根下的子民们为何无人谈及千年以上的京城历史?
终于有一本书解开了我所有的问题——《北京三千年:从考古发现看北京建城史》信息全面,史料夯实的一部讲述北京的前世今生的书。
文稿出自北京日报特别报道部,《北京日报》自1952年创刊以来,一直与京城荣辱与共,首都大事发生所在一定有第一手资料参与报道。六十余年来,《北京日报》以广泛的新闻覆盖,深度的观察思考,赢得市民的关注。
就在此刻敲下字之前一个小时,我刚读过北京日报客户端的一篇深度报道“北京“母亲河”曾叫“无定河”!改名过程,一文揭秘”,在北京有过居住经历的都听说过“永定河,出西山,碧水环绕北京湾……”然而,历史洪流淹没了古迹山水曾留下的痕迹,文章中有1957年《北京日报》的报道为佐证,永定河本易发生洪灾,经过治理改良,永定河上游建立官厅水库顺势引水进北京,玉渊潭、紫竹院、什刹海、北海等湖泊的水量丰沛起来,城市环境面貌得以改善。
《北京日报》就是一个时光照相机,它存封着京城动态、百姓信息,它讲述一个个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帧伟大的历史细节。
追往历史,没有从文字、图像获得一手资料,幸而有专家们考古研究遗存,审定和考证历史风物之间的因果关系,考古学家的一次次的惊喜发现,让北京的历史重见天日。
然而以田野调查发掘为基础的近代考古学,在中国兴起较迟,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一些帝国主义国家派遣的探险家、考察队,潜入中国边疆地区活动。中国学术机关开始进行周口店、殷墟等遗址的发掘,标志着中国考古学的诞生。
近代考古学以田野调查和考古发掘才有百年历史,而且大多不是出于国家文物局或地方文物部门的科学规划,而是历经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摸索,最后在偶然的情况下,如工程施工、农民耕地甚至是窃贼盗墓才得以开始的。
自1973年,琉璃河村民挖掘出青铜器,考古队就驻扎琉璃河,虽然工作队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最终他们共同发掘了西周墓群,出土的一个个青铜礼器其中一块铭文记载着第一代燕候受封的信息,至此,北京是800年的古都,终于也可以说成北京是3000年历史的古城。
这伟大的考古成绩,现在可以去房山窦店镇的北京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一览无遗,部分送去首都博物馆,两馆可窥见久远的古城起源,称为北京的“脐血”不足为过。
第二站一定要去丰台区大葆台西汉墓博物馆,说来惭愧,我们家距此只有3.4公里,却从未去过。
这座博物馆是中国第一座汉代墓葬博物馆,是1974年被发现的一个帝王陵遗。
大葆台汉墓依旧是被盗墓过,还被烧过火,墓室顶已坍塌,留下的遗撒屈指可数,发掘过程令人失望之极,痛惜不已。但考古专家们孜孜不倦地随后探寻中,终于有重大发现——我国第一座大型“黄肠题凑”。
黄肠题凑是文献记载的汉代帝陵葬制的一种,用去皮后的柏木木心色黄。头皆内向,与同侧椁室壁板呈垂直方向,若从内侧看,四壁都只见木的端头,工程繁杂,设置细心,木墙视觉效果令人震撼。
大葆台汉墓的黄肠题凑使用了14000多根条木,用材之多,相当于一片小森林。
此外,在这里还发现了3辆马车和11匹马残骸,这3辆马车是我国目前唯一保存较完好的汉代实用车。墓主人经过几番证实,是广阳顷王刘建。
刘建在历史上虽然有点“小透明”,但他父亲是《汉书》中赫赫有名的燕剌王刘旦。
汉代墓另一处被发现是在石景山区的老山汉墓。说起发现起源颇为戏剧性:1999年一伙盗墓贼被警方抓捕,盗墓贼发现了洞口,但还没挖到墓室,经过考古专业挖掘,证实墓主人尸骨是燕王后。
很多人误以为考古是挖宝,但实际上很多古墓都是被盗过的,能完整保存几千年的甚少。考古专家们更诊视古墓中的格局、结构,一些漆案和丝织品残骸等等,每一样遗迹都会对历史重新的想象与叙述有至关重要的联系。
《史记》、《左传》中记载武王伐纣的两个诸侯国蓟和燕,东周时燕灭蓟,迁都蓟城,才有了“燕都蓟城”,蓟城到底范围在哪里?汉墓揭晓,但汉代蓟城到底在哪里?
地理学家后人之认为春秋战国到隋唐,蓟城位置基本没变,就在现在的广安门、陶然亭一代。
北京城在唐代被称为“幽州”,唐诗和历史文献都有记载,唐初期幽州是边塞,安史之乱后,幽州是节度使的自留地,而后演变成为军事重镇,完成了地理上的角色转变。
房山的长沟坟庄村节度使刘济墓,是2013年被发现的,虽然此墓证实被盗数次,但唐朝墓在北京屈指可数,汉白玉石门立柱,牡丹花纹,以及封门结构都价值极高。
参考文献及墓志可判定幽州城的地理位置:北墙在宣武门东大街、西大街一线,南墙在白纸坊西街,东墙在烂缦胡同沿线,西墙在甘石桥沿线。
而后的辽(该叫南京)几乎与唐幽州重合,金中都扩大一些。
幽州城虽小,不足长安城十分之一,但陈子昂、李白都来过,写下千古名句。在唐幽州称帝的史思明把幽州改名为“燕京”,史思明墓在1978年丰台区王佐乡林家坟出发掘出来的,虽然史思明遗骨支离破碎,但陪葬玉册和铜坐龙极具历史价值。
辽代,升幽州为南京,成为180年之久的陪都,开启了北京成为全国政治中心的序幕。
大庄科矿冶遗址发现了铁炉、炒钢炉等,可能就是距离前线最近的兵工厂。
宋与辽与金三国逐鹿生死,北京地区被争来抢去,战争连连,留下的遗迹有限。天宁寺塔作为最古老的地上建筑,在西城达官营地区,建于辽代,可作为旅行的第三站。
梁思成先生称赞天宁寺塔有音乐韵律,有风铃声。
北京有八百年的建都史,是从金中都算起的。最早金都在上京会宁府,今天的黑龙江阿城,完颜亮排除万难迁都,主要是为了摆脱旧贵族势力威胁,他按照北宋汴京的规制扩建金中都。
历史学家与考古学家根据文献古书及发掘的少量遗迹绘制了金中都的复原图,发现了现在的北海前身是太宁宫,金世宗为重现蓬莱仙境而建造的,还种植了大量白莲,搬运琼华岛奇石头。
这些奇石依旧存在,就在北海的白塔山南坡,永安寺正觉殿月台两侧石阶等地,建议第四站去北海公园找找金朝的艮岳遗石。
比明十三陵还早的皇陵群是金代皇陵,在房山区周口店镇。2002年,金代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陵墓被打开,完颜亮迁都时,把爷爷陵墓也迁来,金陵葬了17位金朝皇帝,清代时期被拆毁又修葺过,但依旧简陋、破残。
元代是北京成为全国政治中心的开始时间段。
金大都与元大都都只有80余年,但为后来明清北京城的绚丽高贵奠定了基础。
马可·波罗口述的元大都给世界展开了绚丽的想象空间,但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是元大都奠定了北京城的骨骼和机理。
明朝紫禁城的中轴线清晰可辨:南起永定门,北至钟鼓楼直线距离长约7.8公里。但元大都的中轴线让专家们费了一番周章,根据科学勘测、计算得出,元大都全城的中轴线,就是清明京城的中轴线,这也说明金大都以太宁宫为中心地带,元大以此基础上都建立中轴线。
至此,京城中轴线的历史就有迹可循了。
现在的北京申奥之后,中轴线再次向北延长,成为奥林匹克公园的轴线。
明清时代的北京城历史篇幅夯实,也被众人熟知就不再复述。但北京之前的历史故事,确实该有一本书记载原委,那些建城之初到建都的演变过程,都在这座城市的复土之下,曾经的楼宇宫阙尘封在记忆之中,但活着北京的基因里。
非常钦佩在没有过多重视和资源支持的年代,考古爱好者及专家们排除万难,对专业有坚定的信念,为中国为北京带来无数的考古价值资料。
《北京三千年:从考古发现看北京建城史》是一本值得向热爱北京的读者推荐的好书。不是每一本书都可以有理有据讲清楚3000年建城史、800年建都史的历史脉络,京城的落寞与繁华同在,只有在京城奔赴在一线的记者们才能叙述这些细枝末节,百转千回的历史瞬间。
这是一本神书,书中的提到的那些地点如今依旧可以游览,甚至被遗忘,但知晓之后,再次踏上就能感受到历史的足音,寻找打开这座城市尘封记忆的钥匙。
“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
文化自信来源于我们对自身文化及其内在价值的充分认同和理性认知,对文化发展成就的崇敬自豪,对文化发展能力的科学把握,对文化发展前景的信心希望。
文|荣荣
深长缓慢地阅读,长程深入地思考,拒绝短平快失智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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