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纬度

作者：沈念

上山前，一个地域纬度萦绕脑际。北纬41度，天下冰雪黄金纬度带，也是长白山纬度地点。

终年积雪，望之洁白，长白山因此得名。第一次抵达，我的眼睛便踏入一片生疏之地——又不完善是生疏的，以前对北边的想象、地域学上的知识见闻、众口相传的风土景物，早已让我对这里的山川、冰雪、物候心驰向往。

到长白山必上天池。由于气温低，伙伴反复提示，山迎风大，严寒难御，备好军大衣、厚羽绒服、暖贴、遮风帽、墨镜、手套、防滑鞋，言谈间以前让人事先假想怎样担当一场极地活着挑唆。车窗不敢容易掀开，风吼叫着，声声告急。看惯了漫山遍野的葳蕤绿意，长白山的空旷升沉、冰天雪地的粗粝、白茫茫的广阔，一下就镇住了来自南方的我。

车内一片寂静。行至半山，忽然就看到了那片树林。前去天池的山路回旋，树林仿佛也和山路一同回旋。严寒、降雪、强风，我惊诧于在此等恶劣情况下在世的树——那要有多大的心劲，才敢傲霜斗雪地活着下去啊！我的目光跟随着它们，白色带灰青的树干和褐色的枝条紊乱万千，远看有些像弯曲、匍匐的个高灌木雕塑群，大概就是一幅以点皴为笔法的山林画卷。

同车的伙伴是跑农业口的记者，向我普及这种树——学名岳桦，典范的寒带植物，落叶小乔木。她翻脱手机中的一张照片，那是从天空俯拍的岳桦林，沿着沟谷向巅峰伸展，在春季的第一场霜降之后，金黄色的枝叶在阳光下把山峦装饰得金光闪闪。长白山分布着我国面积最大的岳桦林。高海拔的山体边沿，岳桦在四序站成了不同的景色。我闭上眼睛，想象大雪漫天的时候，这种故意矮化躯体以变小暴风雪侵害的树，藏匿于厚厚的积雪之中，只显露坚固的枝条。玄色的枝条，被风吹响，声响响彻天空和山谷。孤单地站立，好像一群履历万千困难的朝圣者，冷静冷静，临危不惧。

伙伴还报告我，长白山2639种野生植物，此中有36种珍稀濒危物种，加上算计三千余种的生物和药用植物，让长白山的温带原始丛林生态体系成了天下上最具代表性的地区。保存的完备度和生长的精良性，是长白山的另一种广阔吧。

岳桦成林之地，多为长白山火山碎屑会萃的场合，这仿佛是一种故意的选择，要同山的身心严密贴近。风雪到临，金色的叶子飘落在地，地表的草本植物多已繁茂，唯独林下的牛皮杜鹃叶绿枝挺。岳桦是有邪术的树，它连同林下的忍冬类灌木、繁茂的草本植物、根系兴旺的杜鹃，让极易流失的水土，牢牢地围绕在本人的脚下，大雨的冲刷也制止不了它们的亲密。巅峰的守望者，也是长白山川土坚持的元勋。

生命在这原野和冰雪中怎样衍续？知识中，所需的阳光、天气、土壤，仿佛都不属于这一片山林。林下常年湿润，透光过量，草本全掩盖，云云，虽坚持着水土，但变小了岳桦种子与土壤富裕交往的时机。这个成绩在伙伴那边也遇阻了，倒是当过护林员的当地司机报告我，岳桦是以树桩和本身腐体为场合来完成世代更替的。这是化险为夷的伶俐。断枝落地，树干死去，发青发黑的断面，在风雪冰冻中自愈，在腐朽中重生。待到来年春夏，又是新枝哆嗦，活力勃发。

长白山的夏春季候总是在眨眼间分开，尔后，漫长的冬天到临。岳桦林里没有了昆虫的喁喁私语，飞鸟也已远去，啮齿类小生物得以在此宁静度冬，石堆中偶尔传来东北边鼠兔发射的鸣响，在风声里变成了呜咽。下山途中，我去探望了一片岳桦林，低海拔山区的岳桦，树干直立，侧枝繁茂，不同于高海拔的匍匐散乱。灰白色的树干上，树皮呈横条状裂纹，听说它木质坚固，密度大，能沉入水中。它的均匀树高在10米支配，随着海拔增高和风力增大而矮曲。在漫长的光阴里，唯独它履历着巅峰的严寒、风雪，坚强存活于发育不良的土壤、天然质含量少的山地。在长白山，生命的坚固必要我们为之大声歌唱。

岳桦成林，白雪点点，恰好是长白山最好的注脚——长相守，到白头。碰到的每一位当地人都市说，任何季候来长白山，都有令人怦然心动的景色。尚未分开的我，又有了何时再次抵达这一纬度的念想。

《光芒日报》（ 2023年03月10日15版）

泉源： 光芒网-《光芒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