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玛才旦(藏族导演万玛才旦)

万玛才旦《气球》:飘摇的红白气球之间,或许是今年国产片最具反思与梦想的时刻

电影《气球》是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最新力作,改编自他本人的同名小说。本月20日电影正式登陆院线。

早在上映之前,作品已经走过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平遥国际电影节等多个国内外电影节,荣获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主角、最佳摄影等多项重磅提名及奖项。还被不少影评人盛赞,认为是目前万玛才旦最好的一部作品。

电影透过“气球”,表达了避孕与生育、家庭与繁衍、科学与信仰等当下话题的冲突。正如万玛才旦自己所说:所有的题材,最后都是处理人的问题。今天为大家带来这部电影以及相关文化现象的思考评析。

文/韩春萍

万玛才旦最新电影力作《气球》近日全国公映,我迫不及待一大早就跑去电影院,期待看到万玛才旦如何将一个简单的短篇小说变成一部电影。是的,万玛才旦,这个藏族作家和导演,他似乎深谙一切事物之神圣显现只不过是平常细节。不管是他的小说还是电影,总给人一种朴实无华却又韵味悠长的回味,他总能以极小的篇幅容纳巨大的精神信息,这种能力让我惊讶。我琢磨可能是万玛才旦深得藏民族文化精髓,他的心境明澈如镜子一般,可以映照出事物的本质,那怕那是平常烟火又或者是人情冷暖恩恩怨怨。这束照见事物的心境或者眼光,亲切而随和,不猎奇,不谄媚,不故作高深,不正义凛然,因而格外具有感染力,就像《气球》中空灵的梦境,不知不觉把观众带进了电影的叙事之梦中。

万玛才旦的电影是你和你自己的游戏

万玛才旦近几年的电影逐渐从《塔洛》的身份认同探索,到《撞死了一只羊》的救赎探索,再到《气球》的生死大题,他以藏族思维反映藏族的生活,却又完全超越本民族的视野,深入到了人心灵深处的生命意识。死亡在一片诵经声中走得轻盈,没有哭声的拖拽,因为人们相信灵魂还会再投生到人世间,甚至会投生到自己家里。因此小生命的到来就显得格外郑重,电影中人物相信到来的小生命,家中的第四个孩子,是刚刚去世的爷爷的转世再来。这是前缘,是一次命定,不容人为破坏,即使要因此背负沉重的生活负担。似乎有一条精神的绳索,经由与其合二为一,人们因而获得了笃定和超越,但也因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甘愿托付全部的自己于其中,这是信仰。于是,男人收敛了脾气,女人擦干了眼泪,他们在隐忍中选择了守护一个小生命的到来,而不会把他交给手术室。

正如老人看到电视上播放试管婴儿的新闻会认为这是人的堕落,藏族人因为信仰的原因,对生命有着格外的珍重,相信生命的神圣性。人从哪里来,又去往何处,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部分认知上的模糊区域会导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这不是一个只有哲学家才有能力面对的问题,每个人都是永恒生命这条大河的浪花,瞬时生死,其间的爱恋执著看起来徒劳,却又有其生动,这份悲壮彰显出了活着的美好。就像电影中那气球,既可以是象征爱欲与羞耻的白色气球(被懵懂的孩子变为气球的避孕套),又可以是只身飞向蓝天的热烈的红色气球。那是爱恋的形而下与形而上的完美统一,它既可以脆弱到自爆,也可以飞得很高很高,经由它的引领,所有人抬头看向蓝天,那远远高于自己的无垠广阔。一个经由避用套事件引发的故事,发生在普通人家,可它的每一步进展都牵动着人物的精神,这不能轻易处置的部分,我们叫它灵魂。《气球》贴着欲望,却讲得是灵魂的故事。

电影采用了梦境、倒影、气球、天空等意象,将一个生死大题讲得轻盈而忧伤,生死之间的爱恋既生动又沉重。一对姐妹,姐姐以肉体凡胎让生与死穿过自己的身体,她的劳作,她的妩媚,她的生儿育女,让人觉得她站在高原上,和大地融为一体。而妹妹选择进入寺院将爱情永远留在精神中,她忧伤而坚毅的眉眼隐藏在深深的帽檐下,她试图借助宗教信仰超越爱恋,可是火中取书的细节将她的深情显现无遗。这个清秀单薄的女子一不小心和她的爱人擦肩而过。那本她珍爱的书不是佛经而是昔日恋人写的小说《气球》,她读着《气球》,读着自己的爱恋,她审美地解读了一回自己。最后就像从梦中慢慢醒来,妹妹逐渐放下了爱情,坚定地走向寺院,随行还带上姐姐。看着电影我忍不住希望妹妹能和他的爱人再续一段尘缘,作为旁观者的我为他们的深情而揪心,但他们终究错过。这就是生命的无常,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悔,求不得。人经由这些体验,确认了自己。

将神圣与世俗、粗犷和细腻融合到浑然一体,万玛才旦做到了。经由这部电影,我们得以看见自己。可不是所有的电影都能让我们看见自己,有些电影是资本打造的迷宫,会让人迷路,还有些电影是时光穿梭机,它们把观众带到遥远的过去或者遥远的未来又或者是外太空中,就是没有办法面对此时此地,也就不能让我们看清我们自己和缠绕我们双足的那些羁绊。

注视着注视你的我,万玛才旦的迷宫是你和你自己的游戏,开启的是人对自我的认识之旅。

女性的觉醒从身体开始

《气球》的公映注定会引发一波关于爱情的阴影面的关注和思考,那就是婚恋关系中处于弱势的女性,以及女性的身体所面对的两难困境。女人能否为自己的身体做主,避孕问题成了一个急迫但又羞于启齿的焦虑。对于电影中的女子来说,她的焦虑更甚,就算怀孕了不能要这个孩子,她也没有办法做出违背自己信仰的选择。似乎是女人的沉重肉身局限了自己,她们的自我觉醒也往往从主宰自己的身体开始,要不是男人闯入手术室,女人差点就达到目的。这样一个隐忍而传统的女子想要勇敢做一回自己,她深深知道生养一个生命的艰难,再伟大的母爱也有不能承受之重。为情所伤的妹妹干脆削发为尼,她让自己的女性身体超越性别,栖身于尼袍之下,那份宽大给了焦虑的女性之身一个喘息的空间。女性作为一种文化中最敏感脆弱的存在,她们很容易成为集体焦虑的投射,也因此促使了她们探索心灵成长,并走在了男性的前面。

这部电影中的男主人,他是粗犷有力的高原汉子,受到本能激情和固有观念的驱动,他的行动简单直接,迅猛有力,这是典型的阳性力量。在古老文化中,这种力量总是凝聚为太阳和英雄的意象,变成集体文化心理中萦绕千年的情结。这不是某一个民族所独有,因为它的普遍性,人们也就容易忽视它与男权的关系。新的集体意识的复苏正是女性能量的逐渐释放,目的在于日月同辉。敏感的作家如红柯早已捕捉到了时代的深层脉动,和红柯一样,万玛才旦探索女性的困境也借此反思。异于他早期聚焦不同文化的碰撞交融,《塔洛》《撞死了一只羊》《气球》逐渐剥离了人的身份标签,思考人的本质性存在所面临的困境,其后的参考坐标已经悄然转化为传统与现代、人与大自然、神圣与世俗。这是将人还原到原点的审视视角,因而万玛才旦的电影内核是普遍性的。这也是他的电影能够走出中国获得国际电影节赞赏的基础。因此这也要求观众要能够穿透语言、服饰、风俗等等表面的不同而看到人在本质上的相似处境。

看完电影再对照小说,就可发现气球作为意象促进了这个故事的跨媒介叙事,所不同的是小说和电影对两姐妹的叙事。在小说中姐姐卓嘎几乎是沉默的,她的沉默显得丈夫那声耳光格外响亮,就像打在了读者的心上,就像打破了什么,她的哭声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一点点漫开,后来就怎么也止不住,决堤了一样。妹妹卓玛在小说中仅仅是作为姐姐的陪衬,但在电影中穿插了妹妹的爱情故事,妹妹为情所伤去当了尼姑。这样的叙事方式有效拓展了故事空间,让身影模糊的两姐妹走到了台前,清清楚楚地让观众看见。是的,真正地被看见就是改变的开始。观众不仅看见了卓嘎的焦虑,也看见了她的梦境,还看见她坐上手术台的那份隐忍到极限的决绝,这个女人从小说到电影有了很大的成长,她的力量越来越大,电影不得不超出小说的情节,让男人带着儿子闯进手术室。

小说中穿插的“戏中戏”文本,民间故事《和睦四兄弟》,强调藏族人的轮回生命观,但在电影中却变成了小说《气球》,这是尼姑卓玛的昔日恋人所写的他们的爱情故事。这个富有意味的改编,既展现了借用叙事建构新身份的渴望,也多了一重对这叙事建构的理性审视。有意思的是,虽然男性是这个小说《气球》的建构者,但女性却是审视者,甚至最后成为男性的引导者。《气球》将会把大家审视的目光从隐秘角落引向天空,引向对文化的观念体系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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