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钦为什么非要搞垮苏联，当苏联总统不好吗?久加诺夫道出原因

2009年11月5日，莫斯科街头的白桦树还是灿黄色，在特维尔大街尽头，记者赵灵敏敲开了俄罗斯国家杜马的大门。

出示护照、发放通行证、安检、核对证件……

历经一系列例行检查后，赵灵敏在政治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了杜马10楼。

在俄共党团办公区，赵灵敏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镰刀与铁锤，宽大的走廊里干干净净，仅在办公室外挂着一张张写着俄文的木牌。

来到走廊尽头，办公室变作一间大大的会议厅，推开大门，一位头发夹杂金白二色的老人端坐中央看着报纸。

见到老人脸上隆起的标志性眉头，赵灵敏便知道这人正是今天的采访对象——俄罗斯共产党总书记久加诺夫。

苏联解体不是剧变而是背叛

对久加诺夫的采访是在一间10平米的办公室举行的，距离会议厅仅有几步路。

这个略显狭小的地方几乎没什么装饰，最显眼的便是一幅斯大林画像。

“俄罗斯和全人类都需要新斯大林。”指着画像，久加诺夫头一句话便语出惊人。

久加诺夫的直白并未让赵灵敏诧异，久加诺夫崇拜斯大林是世人皆知的。

在1999年12月21日，久加诺夫拜谒斯大林陵墓时便盛赞斯大林不仅是20世纪俄国历史，而且是整个俄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务活动家。

时隔十年后，他则在斯大林逝世56周年纪念日上对着世界说出了刚刚所言。

顺着久加诺夫的话，赵灵敏抛出了今天的第一个提问——您怎么看那些不喜欢斯大林的人。

出乎意料的，久加诺夫对曾经的过失很坦诚，他承认那个时代苏共犯下了一些错误：“我们要坚持民主自由，保持清廉，不再犯斯大林时代苏共所犯的类似错误。”

不过对自己的偶像，久加诺夫仍旧认为其功大于过。

“斯大林在苏联执政30年，俄国从一个散乱、分裂的国家建成世界上最强大、最伟大的国家之一。二战之前，斯大林在苏联建设了6000多家现代化工厂，建立起了完备的工业体系，并为人类进行宇宙探索作了最充分的准备和积累，他奠定了科学理论基础，建立了世界上最优秀的教育体制。”

在久加诺夫看来曾经的片面指责是不对的，相较于斯大林取得的一系列成就，那些错误显得微不足道，所以近些年互联网3次将斯大林评为本世纪全球风云人物让他感到欣慰。

久加诺夫对过往的向往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赵灵敏很期待，这个怀旧圣徒会如何看待曾经的伟大国度在1991年的崩解。

当赵灵敏问出苏联为何解体时，久加诺夫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苏联时代，我曾经和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共过事。苏联解体不是剧变，而是背叛，他们背叛了亲属、朋友和人民，也背叛了革命、背叛了社会主义，藉此在西方获得了名声。”

在他看来，三垄断的出现缔造了一个脱离人民的官僚特权阶级，他们将经济、思想、政治等方面的权力牢抓手中，完全不顾人民的死活。

而在苏联那样的多民族国家里，许多少数民族会将利益集团腐朽带来的困境视作一种民族矛盾，当这种情绪积累到了极限便会出现民族动乱与国家分裂。

久加诺夫认为叶利钦等人对苏联解体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违背了曾经全民表决的意愿，为一己之私解散了苏联。

久加诺夫对叶利钦的评价，赵灵敏早有预料，这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曾写过代表其思想的《前进———俄罗斯社会主义的前途》。

在书中，他讲到：“苏联没能够保留下来，是因为对政权的垄断腐蚀了党，是因为力求把绝对真理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深信一种所有制形式的牢不可破。我们从这里得出了严肃的结论。”

1995年的演讲中，他也当众指责叶利钦等人，认为他们早已腐化，以至于用出卖国家的方式为自己谋利。

私利让苏联崩塌

久加诺夫的指责是有源头的，如果说戈尔巴乔夫是打开大门放贼入宅的门卫，那叶利钦便是亲手缔造苏联坟墓的掘墓人。

在时间即将迈入90年年代时，波罗的海人走上了街头。

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三国人民要求扩大共和国权利，由本国自行把控国家经济。

当戈尔巴乔夫拒绝武力镇压，却同意以经济封锁形式强压人民低头时，原本只谋求经济权利的波罗的海人愤怒了。

他们召回了苏联最高苏维埃中的人民代表并宣布建立自己军队。

面对愈行愈远的三国，戈尔巴乔夫手足无措，然后做出了最糟糕的选择——什么也不做，因为他不知道“如何维护苏联的宪法和维护统一。”

虽然情况糟糕，可苏联家大业大，戈尔巴乔夫也能勉强维持局面，然而叶利钦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他飞往爱沙尼亚与三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商讨对策，随后在“民主俄罗斯”的口号下，20多万人在莫斯科街头游行，声援立陶宛，要求苏联总统、国防部长辞职，要求俄罗斯要有自己的总统和军队。

只占苏联人口总数的2.8％，也不拥有重要资源的波罗的三国无法动摇苏联的根本，可俄罗斯可以。

在苏联2240.2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俄罗斯占据了其中1707.54万平方公里，2.66亿的人口中，俄罗斯拥有其中的1.39亿。

苏联可以可以没有波罗的三国，也可以没有高加索三国，可是不能没有俄罗斯。

为了争夺权力，叶利钦为苏联愈演愈烈的民族分裂添了把火。

1990年6月12日，在叶利钦的鼓动下，《关于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国家主权的声明》通过，宣布俄罗斯联邦是一个主权国家，保留退出苏联的权利。

这份文件揭示了叶利钦行动的目的。

“在俄罗斯的许多地区,非黑土地带、外乌拉尔、远东走向经济上荒芜和衰退的同时，俄罗斯仍是输血者，这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不满。”

一个无需向他处输血的俄罗斯总统，远比一个空有名头的苏联总统好用得多。

在叶利钦的带头作用下，仅仅12个月内又有9个共和国发表主权宣言。

当局势糜烂到这种程度，打开“民主”大门的戈尔巴乔夫再也无力回天。

为了保住苏联最后一丝可能，他通过了《关于新联盟条约的总构想及其签署程序》，决定将现行联盟改组为“自愿平等的主权共和国联盟－－－民主的联邦制国家”。

可这一举动没有换来叶利钦的谅解。

他在苏联电视台公开要求戈尔巴乔夫下台：“他要保存现有体制保存强硬的中央集权，不给予各加盟共和国特别是俄罗斯以独立自主……我完全不同意总统的立场和政策，我要求他立即辞职。”

之后他还在公开演讲中宣称：“我们不需要现存的任何形式的联盟，我们不需要这样的中心,庞大的、官僚化的 ……我们应该摆脱它。”

对于全民表决，叶利钦也持反对态度：“全民公决的目的，其一是为了赋予全国范围内的紧急状态以合法性质，其二是为了取得同俄罗斯的独立进行斗争的‘合法权利’。”

当全民表决后，俄联邦参与投票与投出赞成保留联盟的人在全苏联分别占据倒数第一与第二的位置。

而与之对比的是，白俄罗斯、阿塞拜疆、吉尔吉斯斯坦等中亚各共和国赞成保留联盟的公民几乎都在9成以上。

1991年5月5日，俄罗斯举行历史上第一次总统选举，在57.3%的选民支持下，叶利钦当选总统。

“这本身就意味着，在苏联国家大厦下埋下了一个巨大的地雷。在俄罗斯即将出现一个新的与苏共中央没有任何联系，并且基本不依赖于苏联政府和苏联总统的权力中心，出现一个与苏联竞争的国家。”

叶利钦这个“小总统”就此拥有了一个无需向他国输血，却反而获得周边国家支持的独立国度，这远比戈尔巴乔夫有名无实的“大总统”强而有力。

随着叶利钦出访美国、八一九事变等事件发生，叶利钦在葬送苏联的同时，在个人层面收获了至高的权柄。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相信共产主义

回顾完曾经的历史，赵灵敏向久加诺夫抛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社会主义还有前途吗？您相信共产主义吗？”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或者失态，久加诺夫显得很是平静，“苏联的解体不是社会主义的崩溃，而是社会主义一种具体历史形式的瓦解。”

在久加诺夫看来，曾经的苏联从来不代表社会主义的终极形态，一种新的、更有效的社会主义正在酝酿之中。

在经济危机始终高悬于顶的威胁下，资本主义被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他举例到，在1930年的大萧条里，资本主义在世界各国都走到了崩溃边缘，当时仅有苏联靠着社会主义制度抵御了一切危机。

而在21世纪的金融危机下，也是社会主义阵容中的中国率先走出危机。

“因此，现在我不仅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相信共产主义，而且确信共产主义一定会实现。”

谈到如今，久加诺夫对式微的社会主义有些遗憾。

“大多数劳动者现在持一种观望的态度，期盼着新一轮的经济复苏。但他们的阶级意识相当薄弱，现在的政府用寡头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打发人民。大多数劳动者甚至产生了错觉，认为如今的政权已经超脱了阶级性，因此不停地投票给予支持。”

在他看来，如今的俄共与曾经的苏共是大不相同的。

在苏联时期虽然苏共是苏联唯一的政党，可它并非单纯的政党，而是国家管理机器和组织系统。

当时的苏联确实有问题，改革是必然的选择，可戈尔巴乔夫却采用了错误的方法进行改革。

久加诺夫强调道：“他本来应该本着对人民和国家负责任的态度，像中国一样从经济领域开始改革，但他盲目地从政治领域和政党制度开始改革，很快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后果。”

总结完曾经的错误，他讲起了如今的变化：“今天的俄罗斯有几十个政党……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民主、自由竞争的社会环境里，已经没有苏共以前的专制和负面的因素。但我们之间有一些共同的价值观：如对劳动人民的尊重、对统一的国家管理体制的追求、国际主义等等。”

他说道：“我们致力于建设一个有组织的、民主的、代表所有劳动者利益的党，恢复社会的价值和公正。”

谈起国际局势，久加诺夫对如今的全球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美国是今天全球化进程的主要推动者，全球化因此被深深打上美国的烙印。”

在他看来，全球化是“美式全球化”，是以美国为主导的西方意识形态全球化、是美国践踏他国主权的全球化，是美国借机插手世界事务，谋求霸权的全球化。

这样的帝国主义全球化是催生恐怖主义的土壤，想从根本上根除国际恐怖主义，就必须根除帝国主义及其带来的各种恶果。

他提问道：“我们应该思考，全球化除了可以通过资本主义和美国的方式推进以外，是否还存在其他方式？”

走出杜马10楼后，赵灵敏用“有恍如隔世之感”形容了自己的感受。

哪怕在2009年时，坐在挂有斯大林像的房间里，大谈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也是极为少见的场景。

此番采访10年后，我国迎来了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久加诺夫一如既往地接受了来自中国记者的访问。

这次采访，久加诺夫也与过往一般，他将中国的成就视作社会主义的胜利。

他表示：“中国提出的一系列互惠互利的倡议也为世界各国共同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助力，中国方案助力了世界发展。”

从90年代起，这位坚定的社会主义者每隔两三年便会来访中国，足迹踏遍了中国的城市与农村。

他参观孔子的故乡曲阜时，大赞所坐的高铁“那种感觉太奇妙了”。

谈及我国10年脱贫1亿人，他更是向往不已：“有几次我特意要求去访问人口近亿的河南省，每一次我都仔细观察中国是如何推进脱贫攻坚的。中国如此迅速、坚决地摆脱了绝对贫困，让我深感震撼。”

当时间进入2022年，这位中国坚定的朋友更是认为，中国的道路就是俄罗斯未来的出路。

他面对采访者安德烈·波卢宁说道：“中国作出了行动榜样。该国使8亿人脱贫。除此之外，中国人正以突击速度建设和发展国家，实施大规模航天计划。这才是我们要合作、团结和与之开辟未来道路的人。”

信息来源：

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戈尔巴乔夫、叶利钦与苏联解体》

政治经济学研究《久加诺夫:戈尔巴乔夫、叶利钦等帮助外敌摧毁了苏联》

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是谁、怎样摧毁了苏联？——依据档案文献还原苏联解体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