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子想要事业有多难？她为腾出手拼事业，主动将女友送给丈夫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何以？”

这是《孟子·告子上》里的经典论题，孟子给出的答案是：舍鱼而取熊掌。可当民国奇女严珊珊面对相似的难题时，她却想到了“都要”！

严珊珊的“鱼”是她和丈夫的婚姻，她的“熊掌”则是她钟爱的事业和社会活动。可在那个尚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频繁生养已经够让她受累了，在这种情况下兼顾事业：难于上青天。

严珊珊的丈夫是中国的第一代电影导演，他叫黎民伟，18岁时就跟着孙中山参加了革命。革命期间，黎民伟曾借着演出的机会，和同志利用戏服把枪械从香港运到广州，供黄花岗起义用。

电影之父黎民伟

黎民伟参加革命那年，年仅15岁的严珊珊也加入了广东北伐女子炸弹队，接受过新思想洗礼的她，一心想成为一名新式女性。

共同的革命理想，让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起。经过筹划后，黎民伟决定组织家人创办一家影片公司。最初，公司的全部人员就是黎民伟和四哥黎北海，以及朋友罗永祥和严珊珊。

说干就干，四人竟很快开始筹拍电影了，他们的第一部电影是《庄子试妻》，导演、摄像都搞定了，庄子的鬼魂特效也搞定了，可关键时刻，他们发现：他们找不到女演员。

《庄子试妻》有两个女演员，一个是庄子妻子，一个是婢女。可找来找去，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出演。

他们为何找不到女演员呢？因为那个年代思想保守，女人抛头露面会被看作有失传统。女人去园子里看戏，都得男女分开坐。在这种情况下，要说服一个女人上大荧幕，简直比登天还难。

关键时刻，严珊珊开口了，她对黎民伟说：“干脆你来演庄子的妻子，我来演婢女。”

好戏就这样开锣了，严珊珊也从此走上了演绎之路，并成了中国第一位女演员。任何时候，做“第一个”都势必承受各种争议。踏出这一步的她，不仅面临着来自大众的指指点点，还面临着来自家庭的压力。

黎民伟在《庄子试妻》中饰演庄子妻子

严珊珊出身大户，她的家族因她的举动炸了锅，他们甚至嚷嚷着要与她断绝往来。的确，她的行为在那个年代，完全可以称得上“伤风败俗”。

严珊珊是个革命者出身，她身上有一般女子没有的魄力，面对各种压力，她非常冷静地说：“不就是担心我嫁不出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话，让黎民伟心疼的同时，也更加爱重她了，这部戏拍摄后没多久，他向她求婚。1914年1月，两人结成了姻缘。

黎民伟与严珊珊结婚照

严珊珊是个大女人，结婚的当晚，她就对丈夫说：“人和人之间，不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成全，往后余生，我尽全力去成全你。”

黎民伟感动地拥着她道：“我知道，你不想做那种相夫教子的女人，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也支持你。”

婚后的严珊珊过上了她理想的生活：打理影片公司，出演她喜欢的角色，她已经成了她曾梦想的新式女子了。

他们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庄子试妻》虽然承受了争议，却也形成了较大的影响力，这部电影还成了第一部输出到美国的华语电影。受到鼓舞的夫妻俩，开始紧锣密鼓筹备新电影的拍摄。

严珊珊喜欢和丈夫共同打拼事业的生活，这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价值的。一次和丈夫一同走路回家时，她感慨道：“嫁给你真好，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我们又是我们。”

然而，好景不长，接连的怀孕生子，让一心想拼事业的严珊珊痛苦不已。怀孕时，她经常挺着孕肚打点家里家外，可孩子出生后，她就很难腾出手了。

因为过度劳累，严珊珊经常腰痛，每次腰痛时，她都会有一些不好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兼顾事业、家庭， 显然不是容易事。

接连生下子女后不久，严珊珊突发奇想：我为何不给他找一个可心的女子，那样她可以打点家里，我照旧可以打理公司、拍电影！

她冒出这个想法这年，是1916年，此时的中国已经进入民国，“一夫一妻制”也已经有了相应的法律约束，可当时社会上一夫多妻的大有人在。

有了想法后，严珊珊就开始物色人选了，她要找的这个女子得满足三个条件：第一，年轻漂亮，第二，得懂事且能吃苦耐劳，第三，得知根知底。

这三个条件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难，严珊珊在自己周围找了几圈也没找到这个人。

就在严珊珊觉得伤脑筋的时候，一个叫林楚楚的女子悄悄来到了他们的生命中。林楚楚三岁丧父、母多病，因长期没有父母陪伴，她孤独而坚强，她的眼里也比寻常女子更多了一些风霜。

林楚楚是黎民伟侄女黎灼灼的同学、好友，她比严珊珊小了8岁，打第一眼见到这个姑娘起，严珊珊就觉得：她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林楚楚

果然，经过几轮打听后，严珊珊确定：这个女子是最合适的人选。林楚楚虽然接受过新式教育，骨子里却非常传统，尤其对传统道德很看重，她吃过苦头，尤擅料理家事。

严珊珊并不急着“办事”，她通过侄女这层关系和林楚楚成了好朋友。之后，她极力撮合了丈夫和林楚楚。她还主动对林楚楚说：

“你嫁进来以后，咱们不分大小，平起平坐，就是要辛苦你，我平常忙公司的事，你要多料理家事。往后，若时机合适，咱们可以对调，你主外，我主内。”

林楚楚很惊讶：这个女人，竟完全把婚姻当成了公司来经营，一切都基于“现实利益”考虑。见她惊讶不已，严珊珊笑了笑说：“你放心，不会亏待你，我喜欢双赢，或者三赢的局面，那才是长期且稳定的。”

林楚楚听了这话后，在佩服严珊珊的同时，也对这个女人更加信任了。

黎民伟与林楚楚

三人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楚楚一直帮忙照顾家事，她还将严珊珊的两个小孩照顾得分外妥当。

1923年，严珊珊协助黎民伟成立民新制造影画有限公司，随后，她出演了故事长片《胭脂》里的女主角。

这次演出获得成功后，严珊珊的戏路越走越宽，她又主演了《和平之神》、《五女复仇》、《再世姻缘》等十几部影片。

盛名之下，严珊珊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争议，一部分人说她败坏了女人的名声，一部分人则认为她是新女性的代表人物。

无论她做任何事，丈夫和林楚楚都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因为她长期忙事业的缘故，她的两个孩子更喜欢和妈咪（林楚楚）在一起，女儿黎兰曾坦言“更喜欢和妈咪睡”。

严珊珊忙事业的当口，林楚楚数次怀孕生子，但颇让人意外的是，她生下的三个儿子竟全部夭折了，直到第四个儿子黎铿出生后，她所生子女，才破除了“早夭”魔咒。

生子的同时，林楚楚开始接触电影，她在1925年时，出演了个人首部电影《胭脂》。这部电影，也是她第一次和严珊珊搭档。

拍戏过程中，严珊珊教了林楚楚很多，她似乎有意培养她进入电影界。

严珊珊

1926年，林楚楚主演了《玉洁冰清》，之后，她再次与严珊珊联合主演了剧情电影《和平之神》。可以说，她的电影生涯真正的领路人，是严珊珊。

看到林楚楚开始独当一面后，严珊珊果断退出了影视界，她决心做调换：她自己负责主内。

1928年，年仅32岁的严珊珊正式退出了电影界，转身到了幕后，她开始将更多的心力放在了照顾家庭上。

林楚楚在管顾事业的同时，总是腾出手来料理家事，她想尽可能地帮助严珊珊。与此同时，她还敞开了肚子，她说：“她（严珊珊）的身体不大好了，我就替黎家多生些孩子吧！”

林楚楚从来说到做到，她在生下四子黎铿后，又生下了4子4女。严珊珊在感动之余，决心为她分担，她多次说：“孩子生下来有我，你去拍戏，你拍好了，就是帮家里。”

频繁生养的林楚楚竟主演了十几部影片，如此高产背后，是她努力的结果，也是严珊珊拼尽全力帮衬的结果。

林楚楚和严珊珊“两女共侍一夫”本是那个年代的“病诟”，可因为他们三人一直关系极好，竟一时传为了美谈。

黎民伟与两位妻子和子女合影

黎民伟也为此感到欣慰，但他在欣慰之余也有自己的烦恼。

黎民伟发现：两个妻子关系太好，简直到了“共穿一条裤子”的境地。她们“过分亲密团结”的结果是，他的一切，都被她们完全掌控着。就连他的抽烟癖好，也在她们的通力合作下，被迫戒除了。

此外，黎民伟还有一个错觉，他经常想：她们俩从不吃醋，也从不计较，是不是因为她们对自己的爱，并没有那么多呢？每次这样想时，他心里又难免泛起一丝酸楚。他隐隐感觉：自己虽然有两个妻子，却并不大了解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严珊珊和林楚楚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她们中只要有一个生病，另一个定会亲自熬汤伺候着。

在事业上，她们总是齐心协力帮衬着黎民伟，他的事业也在一天天地壮大。

1930年，黎民伟将自己的民新影业，与朋友罗明佑的华北电影、吴性栽的大中华百合影业，以及但杜宇的上海影戏公司合并组成联华影业，并担任第一厂主任。

黎民伟与黎家兄弟合影

事实证明，这次选择是绝对正确的，联华影业成了当时上海最大的影业公司，它具备了创造任何可能的条件。

联华影业对外招股，董事长就是后来的香港赌王何鸿燊祖辈，英国籍贵族、巨绅何东。而董事中，则有当时的东北王张学良夫人于凤至等。

至于联华旗下的著名导演和演员，就更加数不胜数了，名导演孙瑜、费穆、史东山、卜万苍，名演员阮玲玉、金焰、王人美等，都隶属于联华旗下。

联华被创立仅仅三年，严珊珊和林楚楚就看着丈夫取得了巨大成就：联华拍摄的电影《渔光曲》一上映，就创造了连映84天的最高票房记录。

这部展示旧中国底层劳动人民的悲苦人生的电影，成了那个时代的最强音。

电影火爆全国后，严珊珊曾对林楚楚说：“我以前说咱们可以三赢，现在你看，不止是三赢，是‘多赢’。”

林楚楚心领神会地道：“是啊，《渔光曲》算是‘为民生请命、为时代立言’的电影了，这是为多数人谋利了，一想到这里有我们的功劳，我心里就高兴。”

从她们当时的对白可以听出：他们三人虽出身不同，但都善良，且都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他们的事业也完全被捆绑在了一起。这些，是他们能够三人行却无比美好的前提。而这样的“前提”、“基础”，可遇而不可求。

左为林楚楚；右为严珊珊

日本入侵上海后，联华公司因“不肯合作”，而被敌伪势力查封。公司被查封后，年已44岁的黎民伟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执导纪录片《淞沪抗战纪实》。为了拍摄一手资料，不怕死的黎民伟把自己和相机同时绑在飞机底舱门“航拍”。

黎民伟做这些不要命的事，妻子们知道后虽担忧却极力支持，她们甚至也萌发各种想法，为抗日出一份力。

随着局势的发展，日本人想要黎民伟为日本人效力，得知消息后，一家人果断决定：逃！为了不沦为汉奸，黎民伟放下所有带着妻子儿女过上了流亡的生活。

流亡的日子里，再苦再累，他们也咬牙撑过来了。

抗战胜利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黎民伟的影业公司也重新开起来了，林楚楚也重新开始演戏了，严珊珊继续在幕后支持着他们。

就在一切都似乎要重新变好时，严珊珊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了，1952年，56岁的她因肺结核离世了。她死后仅仅一年，年60岁的黎民伟也因感染肺结核辞世了。

一下子失去两位亲人的林楚楚悲痛欲绝，此后，她离开了电影界，一直悉心照顾着孩子们。1979年2月16日，即严珊珊过世27年后，她因病辞世，享年75岁。

林楚楚

自此，这段民国三人行的故事，也终于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