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二年(764年),对于大唐雍王李适来说,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唐代宗李豫立22岁的长子雍王李适为皇太子,同时向天下发诏书,寻找太子的生母沈氏(民间传为沈珍珠)。
永泰元年(765年),李豫收到一个好消息,已经失踪九年的皇妃沈氏找到了,现在寿州(今安徽寿县)崇善寺为尼,法号广澄。
李豫大喜,九年了,这份愧疚感一直压着他,而且终于可以给太子李适一个交代了。因为,沈氏是李适的生母。
迎接沈氏的人从京城出发,随行的还有曾在宫中见过沈氏的老太监和老宫女。
此时,太子李适的心情比父亲更加急切且紧张。和母亲整整分离9年,那时候的他不过才14岁。
755年,安史之乱爆发。756年6月12日,曾祖父玄宗皇帝带着一批皇子皇孙仓皇从长安出逃。
这些子孙中就有李适和父亲李豫、祖父李亨,而母亲沈氏并非皇室重要成员,出事时她所居之所并非在延秋宫门内,因此未能有幸随驾出逃。
五天后,长安陷落,沈氏下落不明。这一年,父亲李豫29岁,母亲沈氏27岁,李适14岁。
沈氏出身著名世家吴兴沈氏。开元末年,沈氏以良家子身份被选进东宫,太子李亨把沈氏赐给儿子广平王李俶(后改为李豫)。按照玄宗朝采选标准,沈氏应该是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子。
742年,13岁的沈氏为15岁的李俶生下了李适。虽然沈氏母凭子贵,但论身份,她只是李豫的一个侍妾,而非王妃。
正因为她的存在感不高,因此在慌乱之中,她才会被人遗忘,与长安一起陷落叛贼安禄山之手。
不过,一年多后,沈氏再次见到了丈夫李豫。
756年,李亨在灵武称帝,即唐肃宗,遥尊在成都的玄宗为太上皇,又封长子李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757年9月,李豫率军击败安禄山之子安庆绪,收复了长安,十月又收复了东都洛阳,在东都掖庭中找到了已被叛军关押一年多的沈氏。
夫妻重逢,实为幸运之事。然而,没过多久,李豫竟然又把沈氏弄丢了。758年,李豫被立为皇太子,率兵回到了长安。由于长安周边战乱未平,叛军随时卷土重来,出于安全考虑,李豫把沈氏暂时留在了洛阳宫中。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759年,安禄山的部将史思明降而复叛,再次攻陷了洛阳。可怜的沈氏再次落到贼人史思明的手中。
762年,肃宗李亨病死,李豫继位,即唐代宗。同年命李适为天下兵马元帅,再次收复了洛阳,但母亲沈氏却再也找不到了。
如今,母亲终于被找到了,李适怎能不欣喜?
然而,令人失望的消息传来了。
经过有司检验,广澄并不是太子的母亲沈氏,而是太子在少阳院时的乳母。
一向温恭宽厚的唐代宗李豫暴怒,立刻下令把这个老尼姑用鞭子活活抽打而死。
779年,唐代宗李豫去世,36岁的李适继位,即唐德宗。
继位后不久,李适便册封生母沈氏为皇太后。在册封仪式上,李适和大臣对着空气跪拜,皇帝痛哭不止,朝臣都跟着落泪。
但李适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生母的努力,他采纳了中书舍人高参的建议,任命睦王李述为奉迎使,沈氏族人四人为判官,派人在天下寻访,期待母子团聚的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即建中二年(781年),好消息传来,沈太后在洛阳找到了!
汇报此好消息的人是原洛阳宫女李真一。李真一在洛阳城偶遇一寡居老妇人,年龄和容貌和沈氏极为相似,和她谈起当年宫中之事,她都能对答如流。
还有一个证据,在李适年幼时,沈氏曾经削水果给儿子吃,不小心伤到了左指,而这位老妇人的左指也有受伤痕迹。
消息传到长安城中,帝都一片喜悦。唐德宗李适立刻下令,把太后迎入东都洛阳的上阳宫,又派遣宫女百余人,怀着御赐之物到上阳宫供奉太后,并拟择日把母亲迎回长安。
然而,就在这时,事情又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
有大臣举报,这个太后是假冒的!她只是高力士的一位养女。
举报者是谁?高力士的养子高承悦。
冒充太后一旦被发现,那就会被全家灭门,高承悦连忙站出来检举揭发。
李适冷静下来后,派高力士的养孙樊景超去查看太后真假。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了。
所谓的“沈太后”确实是高力士的一位养女,年纪相貌都酷似沈氏,并且养父高力士身为高级官宦,知道宫中很多的秘密,高氏自然也就知道。而事有巧合,她曾经在一次剖瓜时伤了自己的左指。
当她被寻访之人认定为沈太后时,起初也不敢冒认,但后来又心有所动,就半推半就地应承下来了。
真相大白后,朝臣左右都纷纷请求,对高氏严加惩处。
但德宗却没有治她的罪,并对身边的人说:“只要能找到真正的生母,我受一百次骗也没关系。”
从此之后,自称沈太后者越来越多,然而,皇帝每次希望之后便是失望。
805年正月二十三日,德宗李适驾崩,年63岁。
自14岁起,他寻母整整49年,然而,终其一生,也没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
李适死后,长子李诵继位,即唐顺宗。
805年八月,宦官拥立李诵长子李纯即皇帝位,即唐宪宗,顺宗退位称太上皇。
唐宪宗李纯继位后,认为曾祖母沈氏已死,下诏停止寻找,追尊沈氏为太皇太后,上谥号为睿真皇后,又为沈氏发丧,葬衣冠冢于代宗李豫陵,同时立神位于代宗庙中。
历经代宗、德宗、顺宗、宪宗四朝50多年的找寻,沈氏的下落终以无果而告终,其结局便成了千古之谜。
而台湾著名学者柏杨在点评《资治通鉴》时认为:广澄尼姑也许就是真的沈氏,正因为是真的,所以才被李豫下令乱鞭打死。
试想一下,李豫还在世,怎么可能不认识沈氏?谁敢冒认皇妃?
李豫在756年和757年一连两次遗弃沈氏,如果沈氏真的是他在意的女人,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一再发生?
而年轻的沈氏一连两次被贼军俘虏,其遭受的凌辱自然无需多言,这对于李豫和儿子李适来说,同样也是污点。
而在广澄尼姑出现时,李豫最宠爱的女人是独孤氏,封贵妃,生子李迥,出生第二年就被封为韩王。
当时,李豫应该是想把独孤氏立为皇后的,而若在此时,一旦太子李适生母回归,他又该如何安置?
775年,独孤氏去世了,去世后三年,李豫竟然都不忍让她出宫归葬,并破例追谥为贞懿皇后。
这待遇和沈氏简直是天壤之别。
《珍珠传奇》一剧在1987年便已上映,讲述的就是大唐国母——沈珍珠一生的传奇。
而在近年热播的《大唐荣耀》电视剧中,沈珍珠(沈氏)和丈夫李豫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小夫妻,可惜天意弄人,战乱导致两个原本相爱的人终究没能厮守一生。
这样的剧情和真实的历史也许也是天壤之别。
大唐王朝一共21位皇帝,自唐德宗李适开始,共有12位皇帝都是沈氏子孙,可是她却以失踪告终,其坎坷的命运确实让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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