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念书 | 贾平凹《弦》
弦断有谁听?
邻人们又来了,他们还要耍闹我,问我听出什么歌儿了,我把这些讲给了他们,他们竟面面相觑了:
“这才奇了!你是怎样个听的?”
“专心静听。”
“几多烦事缠身,倒有这么安定心境?”
“愈是懊恼,愈是该要听了。”
他们就老实起来,再陪我坐下。但是,夜色沉沉,他们竟全睡了已往;一觉悟来,清露以前上去,问我又听到了什么。我讲了是奶奶又在桂树下说着的神话;荒原上捉住了流萤,用南瓜花包了,做黑夜里的灯笼;另有那迷迷离离的梦……他们仍然什么也未听到。
邻人说:
“哑琴于你有歌,于我们则无;可惜我们心中没有你的那根弦呢。”
我说:
“这话错了。各位内心都有一根儿时的弦,只是你们还未找着罢了。”
邻人们都静静不语了,各安闲自已心上寻觅着各自的弦。差不多都已找着了吧?一时院里万籁俱寂,谁也不曾睡去,谁也不再戏音谴笑;这么不休到了夜阑。
——贾平凹《万物有灵·弦》节选
猫薄荷读后:
何以从一把无弦无音的哑琴里,听到歌声呢?琴弦既断,心弦未断。一把琴,不必发声,本身已承载着万千追念。愈凝思,思绪愈能飘得深远,听到的歌声便愈丰厚。只需上心,便可从无中看出有;只需心定,就能从虚中看出实。
多年前,我曾执着于从奶奶家带回一盏儿时的火油灯,遗憾未能如愿。火油灯早已丢失它原本的代价,但它行将就木的容貌,不就是贾平凹笔下的无弦琴吗?火油灯虽不在我眼前,仅仅在脑海中追念它的样子,我便看到了很多。我看到昏黄的火油灯下,奶奶在灶台上忙碌;我看到夜阑时分,窗台边亮起的火油灯。我闻到了柴火的气味,暖和又干枯。我摸到了奶奶充满皱纹的脸,沟壑纵横,但那么美。我想,我也找到了我心中的那根弦吧。
夜凉如水,不知你对否找到了你那根儿时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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