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姿国色话牡丹
作者:周蓉(北京画院副研讨员)
“云想衣裳花想容,旭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白的《清平调》拟化杨贵妃之国色,写尽牡丹之天香,花面相交映,一如《簪花仕女图》,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正在旭风沉醉处。说不尽的汗青故事为仪态万方的牡丹增长了雍容华贵的厚重,而它又更是文艺缪斯之花,汤显祖之《牡丹亭》、故宫藏宋画《牡丹》等无不借重此花而成千古名篇或传世名画,文艺为牡丹增加了神韵,由此可堪“众芳惟牡丹”。
明代唐寅作《墨牡丹》扇页苏州博物馆藏
姚黄魏紫
牡丹在中国有久长的栽种汗青,并且品种多样,此中很多是名贵之品。牡丹原为野生植物,在我国分布很广,北宋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成于宋景祐元年(1034),是关于牡丹的早前紧张文献,此中有“牡丹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亦出越州”的纪录。牡丹早前盛行于北边,长安、洛阳都曾是莳植的中央;明代安徽亳州牡丹崛起,1617年薛凤翔《亳州牡丹史》纪录了150余个品种的牡丹;同时山东曹州(今山东菏泽)也开头盛产牡丹,清代乾隆年间最为发达,余鹏年《曹州牡丹谱》纪录“曹州园户种花如种黍粟,动以顷计”,清末当地牡丹已达240余种。牡丹在南方莳植较晚,南朝墨客谢灵运说“永嘉水际竹间多牡丹”,永嘉是今天之温州。《越中花品》以前提及“越之所好,尚惟牡丹,绝丽者三十二种”。周师厚《洛阳花木记》曾纪录“越山红楼子,千叶粉红花,本出会稽”,会稽是今天的绍兴。到1942年,上海黄园主人黄岳渊《花经》中有“现今牡丹品种很多,即予真如园中已有四百余种,且年年犹在增长”。可见南方莳植牡丹、观看牡丹也渐渐蔚然成风。
牡丹于公元8世纪传入日本,17世纪传入欧洲,19世纪传入美国,从而衍化出各国的新品种,遭到当地大众的喜好,牡丹可以说是中华文明的使者。
明代王世懋《花疏》云:“牡丹本出中州,江阴人能以芍药根接之,今遂繁滋,百种幻出。”《洛阳牡丹记》中有关于牡丹品类称呼的纪录:
余居府中时,尝谒钱思公于双桂楼下,见一小屏立坐后,细书字满其上,思公指之曰:“欲作花品,此是牡丹名,凡九十余种。”
这里的钱思公指的是对欧阳修有知遇之恩的北宋大臣钱惟演。钱惟演曾任西京留守,浙江文人出身的他入乡随俗,十分喜好牡丹,在任时期曾修造临阛驿,建双桂楼,园中多植牡丹,从欧阳修的纪录中可以看出钱惟演不仅观看牡丹,并且把稳纪录。但是事先欧阳修没空细读钱惟演所记,厥后在《洛阳牡丹记》中欧阳修重新整理了事先传播较广的一些牡丹品种:姚黄、魏花、细叶寿安、鞓红(亦曰青州红)、牛家黄、潜溪绯、左花、献来红、叶底紫、鹤翎红、添色红、倒晕檀心、朱砂红、九蕊真珠、延州红、多叶紫、粗叶寿安、丹州红、莲花萼、一百五、鹿胎花、甘草黄、一擫红、玉板白。
从上文的纪录可以看到在《洛阳牡丹记》成文之时,“魏紫”这一称呼还没有被广泛接纳,而用的是“魏花”,姚黄与魏紫名列各品种之首。
姚黄与魏紫都是以莳植者的姓氏加以冠名的,宋代在牡丹的培养方面以前积累了很多履历,关于怎样分枝繁衍,怎样培养新品,各家皆有秘笈。
宋代佚名作《牡丹图》故宫博物院藏
周师厚《洛阳花木记》中对姚黄十分推许:
姚黄,千叶黄花也。色极鲜洁,出色射人,有深紫檀心,近瓶青旋心一匝,与瓶并色,开头可八九寸许。其黄花本出北邙山下白司马坡姚氏家,今洛中名园中传接虽多,唯水北岁有开者,大率间岁乃成千叶,余年皆单叶或多叶耳。水南率数岁一开千叶,然不及水北之盛也。盖本出山中,宜高,近市多粪壤,非其性也。其开最晚,在众花凋谢之后,芍药未开之前。其色甚美,而高洁之性,敷荣之时,特异于众花,故洛人赏之,号为花王。城中每岁不外开三数朵,都人士女必倾城往观,乡人扶老携幼,不远千里,其为时所宝贵云云。
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中纪录魏花:
魏花者,千叶肉红花,出于魏相家。姓樵者于寿安山中见之,斫以卖魏氏。魏氏池馆甚大,传者云此花初出时,人有欲阅者,人税十数钱,乃得登舟渡池至花所,魏氏日收十数缗。自后破亡,鬻其园。今普明寺后林池乃其地,寺僧耕之,以植桑麦。花传民家甚多,人多数其叶者,云至七百叶。钱思公曰:“人谓牡丹花王,今姚黄真可为王,而魏花乃后也。”
魏相即魏仁溥,看花的人必要交十数钱,登舟渡池才干至花圃观看,这也是比力早的关于付费赏牡丹的纪录了。
今天在故宫和景山公园中的牡丹仍然有姚黄与魏紫这两个名贵品种。紫禁城栽植牡丹汗青久长,御花圃、慈宁宫花圃留存有牡丹花台,有些牡丹近一人高,为花中极品,此中以姚黄为最,风姿绰约、严雅端庄,是多年培养之极品,为他地方稀有。
紫禁城赏牡丹与他处不同,其在于飞檐琉璃与花叶相携,雕栏玉砌与花颜相映,宫苑朱壁与花枝相衬,园虽不广,但是寸寸经心,端正严谨却细处动人。在紫禁城赏花总让人有光阴交织的幻觉,宫禁威严处笑靥如花,汗青沉沉处新枝带露,真不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齐白石作《牡丹》北京画院藏
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二岁的弘历在父亲的安插下第一次见到祖父康熙帝,三代帝王共赏牡丹成为汗青上的佳话。乾隆天子也曾在建福宫花圃延春阁赏牡丹,并作《延春阁牡丹》,留下“雨中牡丹对,春过恰延春”之句。
清代蒋廷锡、邹一桂等画家也都以前留下关于牡丹的作品,蒋廷锡的《牡丹册页》中刻画的折枝牡丹皆以紫禁城花圃中所植牡丹为范本,而邹一桂的《墨妙珠林紫袍金印》纪录了宫廷牡丹的名品。
景山公园的牡丹莳植汗青可以追溯到元代,停止2014年底以前有牡丹品种515个,是都城观牡丹的名所,景山牡丹婆娑多姿、交相辉映,花田安插经心,蔚为大观,不仅有姚黄、魏紫,并且另有娇丽美丽的赵粉、相依相伴的二乔、清新俗气的绿幕隐玉、粉雕玉砌的赛雪塔等,美丽的牡丹衬之以严肃的二将军柏、万春亭等,让游人可以周赏群芳,观妙万春。
宫苑繁华
人言牡丹“出身寒微”,的确,牡丹不吐花时枝皱而色泽昏暗,绝不起眼。关于牡丹的纪录现在可考的质料可以追溯到东汉早前《武威汉代医简》,牡丹是以医治血瘀的作用而入药的,在花中品第不高。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中说牡丹最初“与波折无异,土人皆取以为薪”。李端也有“初命虽薄劣,幸得陪正人”的诗句。但是一旦花开,洗心革面,繁花着锦,天上人世,人们冷艳于牡丹的华丽,更惊奇于它的蝶变。
自唐今后牡丹才从山林原野移入皇故乡囿。武则天对牡丹尤为宠爱,“自唐则天今后,洛阳牡丹始盛”。在传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中,我们可以看到仕女簪牡丹状花卉,且画中一侍女手持之扇上的图案确是怒放的牡丹,可见唐朝欣赏牡丹风俗之盛。
李肇《唐国史补》纪录:“都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执金吾铺官围外寺观,种以求利,一本有直数万者。”唐太宗时期,中书舍人李正封写了“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从而有“天姿国色”之句。
宋代钱选作《牡丹》卷(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故宫所藏的《牡丹》纨扇页为宋代作品,佚名无款,钤印“黔宁王子子孙孙永保之”,分析这件作品以前被明代开国元勋沐英所藏。这件作品妙处在于它纪录了一枝三头并蒂的魏紫牡丹,一牡丹花朵向上,而别的两朵各向支配。并蒂花已是少见,三朵攒聚,更为稀有,五彩缤纷好像云锦堆绣。整件作品端庄高尚,且以泥金加以装饰,在丝绒质地的紫色之上显出浮灿烂金的后果。以金为底可以体现这件作品是为宫廷所作,王公贵族关于深色的牡丹情有独钟,白居易曾有诗文为证:“君看入时者,紫艳与红英。”
三头牡丹之稀有让它成为祥瑞的征兆,不仅画家为之写生,赋诗者亦不堪摆列,北宋强至有《题姚氏三头牡丹》云:
姚黄容易洛阳观,
吾土姚花洗眼看。
一抹胭脂匀作艳,
千窠蜀锦构成团。
旭风应笑香心乱,
晓日那伤片影单。
好为宁静图绝瑞,
却愁难下彩豪端。
宋徽宗有瘦金体书《牡丹》诗:
异品殊葩共翠柯,
嫩红拂拂醉金荷。
春罗几叠敷丹陛,
云缕重萦浴绛河。
玉鉴和鸣鸾对舞,
宝枝连理锦成窠。
东君造化胜前岁,
吟绕幽香故揣摩。
这里宋徽宗所赏之花应该为牡丹“二乔”,二乔是一枝之上有两种颜色的牡丹,有的是粉色、紫色紊乱,有的是白色、粉色相对,宋徽宗所欣赏的是两种不同颜色的牡丹。从宋代册页《牡丹》和宋徽宗的《牡丹》诗,宋代宫廷雅丽风雅的审美可见一斑。
二乔牡丹在唐代皇宫之中以前培养出来,皇室尤为宠爱,柳宗元《龙城录》载:“高天子御群臣,赋《宴赏双头牡丹》诗,唯上官昭容一联为绝丽,所谓‘势如连璧友,心似臭兰人’者。”
宋末元初钱选有《牡丹》卷令人称奇,白色牡丹如云雪堆砌,粉色牡丹转面向侧,似有娇羞之态。双色于一株。“万卉何能继后尘,蜂喧蝶驻亦钟情。莫嫌开处春还暮,长向西都见宁静。”钱选的题诗道出牡丹为暮春之花。这件作品曾为内府保藏,乾隆题诗“白如飞燕瘦,红是太真肥。相并旭风里,忘年国色颀。已是绝伦类,还应恨自家。被人称繁华,缘未洗鉊华。”明代陆治有《并蒂牡丹》成扇,粉白二花绚芳携手,加上泥金底色愈加高尚典雅。
雅吟对唱
欣赏牡丹是北边文人忧伤的雅事,牡丹是北边的花朵,南方虽有,但是不若北边之繁盛,因此有“归到江南无此花”和“北边芳魂”的说法。
牡丹总是让人遐想到白居易与元稹的交情,贞元十九年(803)白居易与元稹同登科第,“俱授秘书省校书郎”。少年春衫薄,看花马蹄急,长安到处留下他们同游的身影。西明寺是他们以前一同观看牡丹的场合,元稹的《西明寺牡丹》纪录了那段优美的光阴:
花向琉璃地上生,
光风炫转紫云英。
自从天女盘中见,
直至现在眼更明。
元稹婚后居洛阳,白居易再游西明寺,写下《西明寺牡丹花时忆元九》:
前年题名处,今天看花来。
一作芸香吏,三见牡丹开。
岂独花堪惜,方知老暗催。
何况寻花伴,东都去未回。
讵知红芳侧,春尽思悠哉。
但是很快,初入仕途的二人就尝到政界的炎凉,元稹于元和四年(809)任监察御史,劾奏东川节度使严砺,冒犯显贵,被朝廷调往他处。更为不曾意料的是,秉性朴直的元稹在外地供职不久又于元和五年被罚俸召还,回京途中在华阴敷水驿由于“争厅”事变而受辱,再贬江陵。白居易在《重题西明寺牡丹(时元九在江陵)》中长叹:
历年君向东都去,
曾叹花时君未回。
本年况作江陵别,
忧伤花前又独来。
只愁分别长云云,
不道来年花不开。
以前共赏牡丹的日子以前一去不复返,“忧伤花前又独来”的白居易怀念友人,更为本人和他的出路担心,同年春白居易拜候元稹在长安的旧宅,看到亭前牡丹,落笔《微之宅残牡丹》:
残红寥落无人赏,
雨打风摧花不全。
诸处见时犹怅望,
况当元九小亭前。
秋日牡丹以前只剩枝干于北风之中,白居易再题《秋题牡丹丛》:
晚丛白露夕,衰叶冷风朝。
红艳久已歇,碧芳今亦销。
幽人坐相对,心事共冷清。
元稹以《和乐天秋题牡丹丛》和白居易:
敝宅艳山卉,别来长叹息。
吟君晚丛咏,似见摧颓色。
欲识别后容,勤过晚丛侧。
牡丹枯槁,人颜摧颓,写下“以前沧海难为水”的才子元稹却云云运气坎坷,怎能不令人唏嘘?元、白之友情,牡丹可以为证。
赏牡丹的风俗在宋代极为盛行,欧阳修《洛阳牡丹记》中纪录:
花开时,士庶竞为游遨。屡屡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井,并张幄帟,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张故乡、棠棣坊、长命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作品名为《宋人十八学士图》,但图中的家具是明代形制,因此这件作品实则年代较晚。画中刻画了文人们在有牡丹的园林中列炉焚香、听琴会友。园林中个高的太湖石旁栽种了各式千般的牡丹,紫色、黄色、白色、粉色皆在列,烘托出雅集的欢乐愉悦。
皇家繁华屡屡喜好深色牡丹,但是牡丹也有单纯壮丽、一任天然的特点。文人看到牡丹的这一品格,尤其是在白牡丹中感遭到牡丹天性的优雅和清丽。白居易有云:“白花冷澹无人爱,亦占芳名道牡丹。应似东宫白赞善,被人还唤作朝官。”卢纶(一说裴潾)在《裴给事宅白牡丹》中亦有“长安豪贵惜春残,争玩街西紫牡丹。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假如说宫廷绘画之中多为设色雅艳的写意牡丹作品,那么文人雅士则喜好以墨笔写牡丹之脱俗。
明朝才子唐寅在尺幅扇页《墨牡丹》中刻画其风摇光影、尽态极妍,此中以极细的墨色清闲勾勒牡丹花瓣的表面可见运笔洒脱冷静,花瓣层层推高,更有点点玄色以饰花蕊,墨色紊乱浓淡以刻画牡丹花瓣内旋之姿势,随风翻转之叶增长了花枝的风仪,给人一种端庄内敛又云卷云舒的美感。扇面虽静,亦如香风冉冉。整个扇面洒金,墨色与金色照应,静影沉璧。整件作品不仅有满满的书卷气,并且繁华典雅,神韵高致。这幅作品原为吴湖帆旧藏,现为苏州博物馆藏品。
花开时节
民国时期,北平文人保存欣赏牡丹的习俗。北平文人常去崇效寺观看牡丹,朱自清以前赴崇效寺寻访那出名的绿牡丹,陈师曾也曾携亲朋好友去崇效寺看花。
别的,中山公园也有久长的牡丹莳植汗青。中山公园1914年即向群众开放,它是北京第一座颠末经心方案、由皇家坛庙改建成的群众公园,因此很多民国时期的文人也会到中山公园欣赏牡丹,其习尚之盛一时被称为“稷园花事”。
《城南往事》作者林海音晚年关于幼时在北平欣赏牡丹的履历还影象犹新,她在《苦念北平》中写道:
春天看芍药牡丹,是繁华花。中山公园的花事,先是芍药,一池一畦地开,随着就是牡丹。灯下看牡丹,像灯下观尤物一样,可以细细地品赏,大概花前痴望。一株牡丹一个样儿,一个名儿,什么“粉面金刚”“二乔”“金盆落月”。牡丹都是土栽,不是盆栽,是露天的,春天无雨不怕,就是怕旭风。偶尔一夜暴风暴虐,把牡丹摧残得不成样子。几阵暴风就扫尽了春意,寻春莫迟,春在北平是如此的急促呀!
今天北京欣赏牡丹的场合很多,不仅中山公园牡丹仍旧怒放,并且可赴故宫、景山、北海、颐和园等园林欣赏多年长成的牡丹,更有很多公园也遍植牡丹,以祝春日雅兴。
牡丹唱尽女性关心,芳菲欲度、镜中春暮,牡丹虽为繁华所宠,为风雅所属,但是也为寻常女性传情达意,这是它花语的本意,晚唐词人温庭筠代为言之:
蕊黄无穷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相见牡丹时,暂来还分别。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菩萨蛮》其三)
牡丹花谢莺声歇,绿杨满院中庭月。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翠钿金压脸,寂寥香闺掩。人远泪阑干,燕飞春又残。
(《菩萨蛮》其八)
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中有云:
余在洛阳,四见春。天圣九年三月,始至洛,其至也晚,见其晚者。来年,会与友人梅圣俞游嵩山少室、缑氏岭、石唐山紫云洞,既还,不及见。又来年,有悼亡之戚,不暇见。又来年,以留守推官岁满解去,只见其早者。是未尝见其极盛时,然目之所瞩,已不堪其丽焉。
赏花亦需缘分,固然以前在洛阳四年,欧阳修仍然遗憾未能尽赏牡丹。欣赏牡丹主要在谷雨节气,牡丹花期仅仅二十余日,清早牡丹美丽欲滴,傍晚则慵懒欲睡,千娇百媚、名动都城。苏轼说月夜竹柏常有,而欣赏的闲人不常有,如今乱世牡丹也可以说常有,但是步履急遽的都市人可有空闲悄悄咀嚼呢?即使偶尔间,可有赏花之心境呢?欧阳修说假如真正欣赏过牡丹,哪怕春归难觅也不觉遗憾了:
尊前拟把归期说,
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故意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创新阕,
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
始共旭风容易别。
“开到荼蘼花事了”,但是牡丹也是暮春之花,看完牡丹,春季花事已尽。从景山最高处的万春亭眺望紫禁城是都城盛景之一,紫禁城夕阳更不成错过,暮色包围之下的紫禁城尚有一番威仪,气势澎湃、肃寂严肃,夕阳余晖之中一排排高脊飞檐如海上腾起的细浪,渐行渐远,游客们还簇拥在景山顶崇高连忘返。我们逐级而下,分开观妙亭时忽见阔别花圃的路边有一白色牡丹在灯火阑珊之中,冰壸秋月、如睡如梦,真月华琉璃、人世谪仙。
《光芒日报》( 2023年05月12日13版)
泉源: 光芒网-《光芒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