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网(沙沙网图妲己)

更新时间:2023-05-11 07:07:04 所在栏目: 美容养生点击量:

我披着一身轻薄红纱 在阴暗的私牢里穿行 那些鹰犬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私牢里的血腥味,浓得像要从空气里滴出来一样。

我披着一身轻薄红纱,在阴暗的私牢里穿行过。

那些鹰犬都低着头不敢看我,至于被锁链锢身的牢中人,更是没那个绮丽心思了。

一路走,我命令下得飞快,手像拨琴似的在空中轻点:这个剜心,那个剥皮,剩下没什么印象的通通腰斩——走到最里边,我脚步顿住。

私牢最里边,是一间阴暗的小牢房。里头的人面容清隽,眼里带恨地死死瞪着我,和记忆里那个玉面公子,都要对不上号了。

我拢了拢半落到后背的红纱,轻声说:「至于宋止清——手脚折断,丢出去吧。」

交代完这些,我不顾牢房里头一片惨叫谩骂,腰肢轻摆,款款而去。

【2】

合欢烛未燃尽,我钻进纱帐,被男人捉住脚,掀倒在床上。

「去哪里了?」王爷阳骞自上而下俯视我,像要把我看透。

我知道,恐怕我刚出去他就醒了,便也懒得隐瞒:「去牢里了。」

阳骞问:「都交代了什么?」

「腰斩、剜心、剥皮。」我掰着指头一个个算,看他的脸色,「太狠了?」

阳骞说:「不是太狠,是不好看。」

「他们本就是匪帮。」我怕语气太硬,赶紧搂住他腰,脸蹭进他怀里撒娇,「我会小心的,不让消息漏出去让你难做——反正都要死,谁管他们怎么死的?」

阳骞抚摸我的长发:「真就这么恨?」

「他们死了,就不恨了。」我在他怀里,眉眼间作楚楚可怜,「王爷,我这样的人,你真要娶进府里?」

阳骞说,你可见过西北的烈马,南林的花蛇?

越桀骜不驯的越迷人,越狠毒美丽的越让人冒着死的危险,想贴近一些。

我含笑听着。

可在十年前,我听到的不是这些话。

我的仇人,拿着鞭子站在我面前,眼神冰冷。

他说,马不听话得打,人不听话,就得死。

他曾眯着眼睛掰开我的嘴,看见一颗格外尖利的虎牙。

「利齿,反骨,驯不熟的。」一身野气的男人取过铁锥塞进我嘴里,生生把那颗牙敲碎,连血带肉取了出来。

「这样就好了。」他笑起来,看着满嘴是血的我,心满意足,「就这样教,才能放到止清身边。」

九岁的我嘴里满是自己的血腥味,被他倒拎着提起来,血呛进鼻子里,那一刻我涕泗横流,真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

我被他们抓来之前,过的本不是这样的生活。

我是余杭茶庄的独女,父母伉俪情深,虽不是显赫豪门,但也衣食无忧,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父亲好游山玩水,去西南考察茶种时,带上了我和母亲,然后……我们就碰上了劫匪。

父亲和家丁皆死于乱刀之下,母亲抱我逃走,最终被匪徒追上。利刃寒光一闪,我熟悉的、总是娴雅微笑着的母亲的头颅,就在暮色里飞了出去,护着我的,只剩一具余温尚存的无头尸。

匪徒头领,就是宋业——宋止清的哥哥。

他把我带回去之前,我没想过,我竟要受那么多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恨。

我被他扛在肩头的那个瞬间,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我要活下来。

活下来,然后把他们全部杀了。

这就是支撑着我苟活了十年的,全部信念。

【3】

动刑那天,我没去。阳骞请了绣娘到别苑,要为我的喜服量体裁衣。

绣娘拿着金丝量尺贴着我的身比划,尽会说好听的话——貌若天仙啦,纤腰堪握啦,这些奉承我早就听腻了。

我对着一双婢女手扶的铜镜,打量里面那个红妆女子,肤胜白雪,柳眉杏眸,是挑不出毛病的一张脸。

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不知道自己好看的。

被掳后第一回听人夸赞我生得好,还是从宋止清那里听来的。

少年手捧书卷,倚坐轩窗,说:「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我以为他在考我,便接下去:「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1

宋止清一笑,宛如池面推开水波。他说,阿芜,我是在夸你好看。

那年我十三岁,在山上听到的多是斥骂,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倒也是个美人。心头一转,我故作懵懂地贴近少年面颊,眼神无辜:「真的?你看清些。」

止清的脸上顿时一片飞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少年羞怯到以书掩面,结巴道:「自然……是真的。」

我笑起来,说止清少爷真好,阿芜还没叫人夸过,听了这话心里欢喜。

止清脸还是红,说,那这种话,我以后多说一些。

我笑得甜:「好啊。」

那时我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倒不是为了那几句便宜夸赞。而是我知道,我费尽心机做的那些事有了回报,止清大概对我真动了感情——我得让止清喜欢上我,才能在这炼狱里争得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总有一天,能手刃宋业,为全家报仇。

宋止清是宋业的弟弟。当年宋业看我念过书,又与弟弟年纪相仿,便在自以为驯服了我之后,将我带到了这里。

止清住的庄子小桥流水,竹林掩映,竟不像是这山中炼狱该有的风景。

止清也不似这匪帮里会养出来的人——清秀、有礼,土匪窝里竟出了个书生。

这落草为寇的匪帮头子宋业,竟抱着一颗让弟弟考取功名,走清白仕途的心。

真可笑。

我当时只道,匪帮里的人还想入仕,真是天真。

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时天真的,是我自己。

【4】

阳骞回来,一身脂粉气。水莲香,是去了潇湘阁。

我不动声色地为他更衣,伺候他入浴。

手按在他后颈上,阳骞闭着眼睛享受,往下滑时却被他捉住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揉捏把玩。

「阿芜,」他问,「那群人里,留了条活口?」

我说,是。

「是那二当家?」阳骞的眸光瞥过来,「你心软了。」

他不动声色:「毕竟相伴数载,想必曾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小儿女,真要留情也难免。」

我这回真像动了怒,半嗔地将手抽出来:「王爷也不必贱看了我,别说当年被掳上山后我只有一颗报仇之心——且说之后,是他亲手将我卖为军妓,就是再热的心肺也要凉得彻底。」

阳骞默不作声。

「他素来有抱负,折了手脚,叫他活着却万事不能为,沦为街边行乞或干脆寻口枯井投了,不比杀了他更痛快?」我从后环住阳骞,脸在他赤裸的后背轻蹭,柔声道,「有时候,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呢。」

阳骞这才大笑起来,一把将我拽进浴桶里。

「阿芜,你真是本王见过心肠最狠毒的女人。」他扯开我被水沾湿的衣衫。云雨情潮间,阳骞意乱情迷地咬着我的耳朵问,「阿芜,你说,你这么狠,本王会不会有一天也像他们一样死在你手里?」

我搂着他的背,呢喃:「怎么会呢,王爷……是对我最好的人。阿芜不会害王爷的。」

阳骞满足地笑起来。

【5】

当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十三岁的苍鸣山,我来了初潮,血流不止。平日里我见不着女人,不知这是女子成人标志,只知道流血会死。死了,就报不了仇,就什么都没了。

我光着脚,拿着自己换下来染血的裙衫,一路哭着去找止清。他已经睡下,被我摇醒后见了血裙,也慌了手脚,要点灯去找宋业想办法。

我拽住他的衣衫不许他去,怕若真是什么不治之症,按宋业的性子,恐怕会先把我杀了了事。

我哭着说止清,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止清咬咬牙,在我面前蹲下,说,来,我背你下山。

山路陡峭,天上一轮濛濛的毛月亮,白天熟悉的石头林木,在夜里通通化作精魅一般可怖。偶尔林间沙沙响,也像是有野兽尾随,我趴在十五岁的少年背上,心想自己恐怕真要死了。

止清额角渗出冷汗,边往山下赶边安抚我,说没事的,阿芜,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在山下镇子上,止清背着我找到了一家挂了「医」字灯笼的医馆,急切的拍门声惊醒出诊的一对老夫妇,许是我们形容狼狈——我哭得满脸是泪,止清背我下山时被夜路绊倒,也是灰头土脸。两人这模样吓了大夫一跳,赶紧把我们迎进去,烧热水、把脉问诊。

一通折腾下来,老大夫表情古怪地叫妻子进来,顺手把在一旁紧张守着的止清拽出了里间。老妇为我擦干眼泪,笑眯眯的:「小姑娘,哭什么?这是好事。」

她取出几条月事带,教我怎么叠,脏了如何清洗。事罢问:「你娘亲不在身边?这些事未曾教过你?」

我被戳中心事,脑中满是残阳血色里,娘亲飞出去的头颅与护着我的无头残尸,眼泪掉得更厉害。老妇被吓坏,安抚不住,只好叫止清进来。

他以为我还在害怕,蹲在我膝边。少年清隽的脸上满是关切,握紧了我的手柔声安慰:「阿芜,别怕,大夫说了,这是女子都会经历的事儿,不会死的。」

他又问,阿芜,你流这么多血,疼不疼啊?

那张仰望着我的脸,满是不作伪的心疼。我伸手抚上他额角,那里有一道刚摔倒时蹭破的伤口,止清和我不一样,他是宋业护得好好的一块玉,何曾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我说,我疼。

当然疼,前仇未报,后情又起,我费尽心思叫止清喜欢我,琴棋书画,谈吐修养,还有他说好看的这张脸,都足以迷了山里养大的十几岁少年的心窍。可这份喜欢,像月色一样,清的,纯的,照在我千疮百孔的身上,叫我疼得入骨。

他慌了神,起身为我熬红糖水,熬着熬着竟红着眼掉了眼泪。然后又伸袖揩掉,侧对着我,不好意思让我看他落泪模样。

「阿芜,我方才只觉得急,现在才后怕——」止清越说越止不住泪,「怕你真的死了,你要是真死在我背上,那我……」

我暗自嗤笑,旁人的死,竟能让这小公子哭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但嗤笑之余又心酸,我何德何能,靠满腹算计,骗来了少年月色里的一滴泪。

红糖水甜腻的香气里,我被这难得的温情惹动了心绪,终于忍不住轻声问:「止清,你当真不知道,苍鸣山寨做的是什么勾当?吗?」

我还想问,止清,你当真以为,我是家道中落,被父母卖进来做你的婢女的吗?

坦坦的月色里,止清沉默下来。红糖水翻滚,「咕咚咕咚」,像熬着我一套饱受苦楚的心肝肺肾,在我凝视的目光里,止清终于开口说话。

他只说,「阿芜,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的。」

于是我明白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明明知道,却还安之若素地做着山庄里清白的小少爷,懦弱地以为只要装作不知道,就与他无关。他还是可以念书,求仕途,喜欢我。

我的眼睛突然就像两口干涸的井眼,再也流不出眼泪。

即便他恐怕会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真心为我流泪的人。

【6】

在阳骞身边伴床三年,我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他急于求子,流连花丛,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前不久他京中好友来访,隐晦提醒阳骞莫要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我反唇相讥:「大人这把年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那人气得嘴唇煞白,事后我被阳骞一通训斥,当然,最后只消滚上床去,泄了火便没事了。

到了第三年,他终于不能再苟且于余杭,被召回京里。别苑的那许多妾,最后带回京中王府的,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我趾高气扬,端的是红颜祸水的架势进了王府。当夜用膳,我打定主意要给阳骞府里的莺莺燕燕一个下马威。这群人个个朝雍容端庄上使劲,我就偏做妖艳的妲己,往阳骞身旁一靠,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

阳骞不在意这个,环顾桌上,面色沉下来,问,栀芙怎么不在?

栀芙,是府里最年长的郡主,年方十七。

王妃说,栀芙与先生今日去看湄潭卧梅,怕是要晚些回来。

阳骞正要发怒,却听外间一串急促脚步声,珠帘掀起,露出一张清纯如雨后栀子花的脸。那少女手握一把红梅进来,亲昵地将梅花呈给阳骞,说:「听说父王要回来,栀芙没什么好献宝的,便专程去湄潭折了一把梅花回来赠给父王。」

她撒娇道:「栀芙知道,父王最喜欢梅花了。」

甜美天真,浑然天成。

撒起娇来,与我平日里含着勾引心思的做派全然不同。

珠帘又动。他们口中的「先生」出现,一身青衫,身长玉立,儒雅至极。

栀芙一看他来了,眼睛便亮起,小女儿家的心仪瞒不了人,二人站在一起,一个清纯,一个儒雅,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其他人早已习惯「先生」的存在,寒暄纷纷。唯有我如遭雷击,僵坐地看他向阳骞推手作礼——他二人曾离得那样近,一个在别苑,一个在私牢,却未曾真的碰过面。

三年前,我亲口命令折断手脚的人,重新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回,他成了郡主的教书先生,王府里的幕僚。

十五岁那年为我流过泪的少年,二十一岁亲见我覆灭苍鸣山的人,此时正站在我面前含笑看我,同其他与我素不相识的人一样,叫我一声,「拜见夫人。」

夫人,一作对主人的妻妾称,二作,结发之妻意。

他恐怕早已不记得,山庄里梨树下,春月梨花,覆肩似雪,他在那样的月与花之下,说以后要娶我为妻。

可今时今刻,我二人一坐一立,恭谨如生人。

我呆坐当场,如芒在背。

【7】

王府里,我的厢房被安排得偏僻。难得的,我没有异议,而阳骞回来首夜,自然是去了王妃房里。

轩窗未关,巧的是外头竟也是一树梨花。可惜如今不是它开花的季节,光秃秃的枝干里镶着月亮,显得寂寞孤凉。

窗外突然站了一个人。

止清站在窗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看着我。

我笑吟吟地走过去,手搭在窗棂上:「大半夜的,来爬主子小妾的窗,这在你们读书人那里叫什么?」

止清翻身进窗,一把打横捞起我往床上走。被他按在红鸾被上时,我还有闲心抚他下巴,调笑:「若你以后真当了郡主的夫君,按辈分,我也算你的小娘了——我们真要偷欢,那可算乱伦。」

止清的手贴在我咽喉上,双眼发红:「苏芜,你住口。」

我笑开了,面如芙蓉般娇媚。

我不怕止清恨我、杀我,我只怕他真把我当作生人,只要他今夜肯来找我,终归是我赢。

我双手攀上他的后颈,将止清压向我,唇贴在他耳畔如爱侣呢喃:「呵,男人的脑子里,想来想去都是这档子事——宋业是怎么死的,你亲眼见着了吗?行刑阁主刀工好,肉片得薄,一身肉片下来,喂了七条野狗,吃得那群畜生眼睛都红了。」

我的唇移到他眼眸上,轻轻摩挲,「就和你现在的眼睛,一模一样。止清,你恨不能将我啖肉食骨,嚼碎了咽下去吧?」

止清贴在我喉咙上的手指越收越紧。

我呼吸困难,笑意却不减:「你恨我吗?止清。」

止清看着我,坚冰般的一双眼睛。

我与他呼吸相闻,红鸾被,合欢烛,远看近似一对痴缠爱侣。可这方寸之间,爱恨翻涌,白骨堆积,那么多条人命家恨早已像无形屏障,将我们远远隔开。

这一世,都翻不过去的。

我抚摸着止清的脸,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止清,你恨我,一定没有我恨你多。」



声明:本站所有文章资源内容,如无特殊说明或标注,均为采集网络资源。如若本站内容侵犯了原著者的合法权益,可联系本站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