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正在特展的《女史箴图》，原本还藏着如此的奥密

大英博物馆藏《女史箴图》不休被以为是中国汉唐绘画的着名佳构。此图传为东晋顾恺之所作的唐摹本。《女史箴图》传播的汗青也十分传奇。怎样观看这幅绘画的内容与作风，怎样经过画本身装裱局部以及历代保藏者的公家鉴藏印了解它的传承历程呢？

一幅装裱完备的古时卷轴画，由右向左分为几个局部：迎首，前隔水，画心、后隔水、拖尾等。《女史箴图》高24.8厘米，长348.2厘米，绘画中最紧张的局部是中央的两块画心，分散是“女史箴图”与“女史箴文”。相应地，两块画心均有前隔水与后隔水，加之清代乾隆时期的全体装裱，全体画卷的长度就相对较长。

下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5月14日专题《看画儿》，其他篇章将在克日连续推出。

撰文 丨 祁姿妤

图文并茂的经典主题

女史箴图和女史箴文是在清初才被合起来装裱的，前两者并非不休是完备的一件作品。《女史箴图》的连环画面，画面原有12段，因年代久远，现存9段。画面故事由右向左分散是“冯媛挡熊、班姬辞辇、武士射雉、知饰其性、言善出其、灵鉴无象、欢不成渎、静恭自思、女史司箴”。 故宫博物院另藏有宋代摹本，纸本墨色，水平稍逊，而多出樊姬、卫女2段。

《女史箴》是西晋张华写的一篇讽谏贾后的辞赋。贾后名南风，是为司马氏创建晋朝立过大功的贾充的女儿。她在晋惠帝司马衷做太子时，就被册封为王妃。晋惠帝(290-306在位)即位今后，贾后(256-300)专政，国度乱象已显，事先张华看到贾后擅权的情况，便以儒家倡导的礼法，撰写了《女史箴》，以谏言妃嫔要恪守礼法。《女史箴图》体现的正是这个文本，此中最为着名的画面有冯媛挡熊、班姬辞辇、知饰其性，女史司箴。

从右向左第一个画面便是冯媛挡熊。故事报告汉元帝率宫人幸虎圈看斗兽，有一黑熊忽然跃出围栏，直逼汉元帝，冯婕妤挺身护主。两个武士虽手执兵器，一个在张口大声呵喊，一个用力刺向黑熊，但面露错愕之色，与冯婕妤的抬头屹立构成光显的比力，更突出地体现了冯婕妤的大胆与别的宫女手忙脚乱的模样形状。

第二段是画班婕妤推却与汉成帝同辇的故事。画卷中画了八个宫人抬着车辇，汉成帝坐在辇中回顾看着后方步行的班婕妤。辇中还坐一妇人。北魏时期的司马金龙墓中的实物中也有这一画面，但辇中尚未显现妇人，可见卷轴画中的妇人是渐渐被归纳丰厚出来的细节，以比力班婕妤的崇高女德。

《女史箴文》是瘦金书誊写的《女史箴》词句11行，以前被以为史宋徽宗所作，吴升《大观录》(序1713)，记《女史箴》：“宋佑陵(徽宗)复摘箴中语，书于绢上，计十一行。……”自后如《石渠宝笈初编》：“后幅素笺本(误记，是绢本)、宋徽宗楷书《女史箴》一则。计十一行七十六字。”二十世纪今后，日本矢代幸雄与外山军治开头以为是金章宗所作。金章宗的母亲是宋徽宗某个公主之女，因此金章宗从小就天然会遭到宋代书法绘画的熏陶。关于怎样辨识徽宗照旧金章宗的书法题识，王耀庭以为，相反是“图”字的写法，囗内小口，徽宗用“口”；章宗用“△”。台北故宫藏《郭忠恕雪霁江行图》图上“雪霁江行图郭忠恕真迹”，因此，女史箴文的瘦金体书法也被研讨者以为是出自金章宗。

《女史箴图》局部，“冯媛挡熊”画面。

从印章看传播故事

中国古时卷轴画以绢纸装裱，在装裱的各局部接缝处压有骑缝章。这些印章有内府官印，也有公家印章，从印章的信息也能反应出装裱情况和保藏者的信息。多量的公家保藏印章体现出泉源经千百年，多数人曾关于这幅作品的十分的器重和暂时的占据。

1. 唐宋元印章

在这幅作品之中，有诸多印鉴，有传为唐代的“弘文之印”、有北宋时期“政和”、“宣和”、“睿思东合”，南宋时期“绍兴”连珠印，金代“群玉中秘”，元代阿里之印。印章的钤印地点与事先通行的钤印办法比拟，也多有庞杂。王耀庭经过比力诸多其他可靠字画的印章，对这一系列印章举行了判定比力，此中较为着名的是：“政和”、“宣和”，是宋徽宗时期“宣和七玺”中的主要两件。“睿思东合”也确认是宋徽宗时期印鉴无疑。

“群玉中秘”印，被以为是金章宗“明昌七玺”之一。按从来被以为最标准的“明昌七玺”钤印在《南唐赵幹江行初雪》及《宋徽宗捣练图》，“群玉中秘”的地点应在“后隔水”骑缝的中央，而《女史箴图卷》上相反地作为骑缝印却是在上方了。《女史箴图卷》的图与书法，原本非一卷，其历经典藏的历程，有毁损、分裂，重组，以是“群玉中秘”印从何而来，地点更动，固然成谜。相似的情况在全卷中多有产生。

2. 明代印章

《女史箴图卷》入明代，早前为谁所藏，并不知晓，后入严嵩之手。严嵩倒台之后，文徵明之子文嘉(1501-1583)于嘉靖乙丑(1565)到场查抄严嵩(1480-1565)保藏字画，成《钤山堂字画记》一篇(1568记)，内“法书”、“宋”有《徽宗书女史箴》(下注“绢本瘦筋书”)；“名画”、“晋”有《晋人画张茂先(华)女史箴图》，显然书法与画是分开的。《女史箴文》的书法本幅原件并不是完备的一片绢，它是由十三直长条幅拼成。原本每列的距离，远比现今所见更为宽广。据王耀庭研讨，很有约莫原本行与行的距离处外表有严嵩的保藏印，这个奸臣的印章是保藏者所忌讳，不必挖补，而是整行裁弃，再拼回，也就是行间横宽延长了。

厥后《女史箴图》颠末顾正谊，再入项元汴之手。

3. 清代印章

在清代，画作历经梁清标、安岐、高士奇的保藏，后转入清代内府。梁清标延聘的扬州名裱画师，初次并将字画构成一卷。厥后，乾隆帝特别器重它，将拆掉梁清标的装裱，重新装裱，并增长了迎首题字“彤管芳”与一段兰花的画幅。“彤管”出自《诗经·邶风·静女》，有乐器之意，也寓意古时女史用以记事的杆身漆朱的笔。此处应当是去后者之意。1900年八国联军点火颐和园之际，女史箴图卷被英军大尉基勇松盗往英国，后存大英博物馆。

绘画作风与实物比对

《女史箴图卷》十一世纪顷，最早见米芾所著《画史》。再纪录于宋徽宗(1082-1135)《宣和画谱》。1966年山西出土的北魏司马金龙墓《漆画屏风列女古贤图》(484)，有相似的图画，可见古画本应有相当多的摹本显现。

卷轴画《女史箴图》岁为摹本，但传为东晋顾恺之所作，体现出了南北朝年代的绘画作风。比力与北魏时期的屏风画，可以看到男性在步辇上回望女性的构图经典构图。而卷轴画中的步辇后有两位仕女，接近步辇的仕女刻画的是正一边，阔别步辇的仕女是四分之三一边。屏风画后有一位仕女，刻画四分之三一边。这种差别是怎样构成的呢？

参照北魏时期的实物，有一种假定可以说通这些惟妙的不同。卷轴画在传播的历程中，会被摹写错误，而《女史箴图》中的 婕妤挡熊和班姬辞辇中的两位女性被画反了。正一边的女性并非本应对应步辇的班婕妤，而是右侧画面中急遽逃脱的妃子，来烘托出冯婕妤为君主奋力挡熊的大胆。而卷轴画中四分之三一边的女性与漆屏风壁画中的女性地点对应，也都是四分之三一边，衣饰相似，正是班婕妤。可见，中国古时卷轴画在传摹的历程中会显现粉本的庞杂，参照实物可以来改正古时绘画构图的原本相貌。

班婕妤辞辇比力

北魏漆屏风婕妤辞辇

在卷轴画《女史箴图》中另有一处“出其言善”的画面。画面反应出张华在《女史箴》中提出的“出其言善，千里应之，苟违斯义，同衾以疑” 奉劝女性对良人应该善言相待，不然即使盖一条被子睡觉也会互相猜疑。画面中刻画在幄帐内一对男女对视言语的场景。图中男性将左腿盘起，右腿悬垂，坐在接近床榻的上。

出其言善

奇异的是，床榻前线有条形案桌，而这种曲腿案桌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基本是被当成餐桌来使用的。比如在魏晋时期的甘肃酒泉丁家闸墓室壁画中，墓主人的宴饮案桌单纯是用来安排餐具的。而卷轴画中的使用办法是相当共同的。无论是早前魏晋照旧传为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中的案桌，都没有这种安排在腿下的用法。

甘肃酒泉丁家闸墓室壁画

这类绘画实物切合南北朝作风，但使用办法分区与事先大相径庭的情况，也很有约莫是作画者的年代以前没有这类实物的，因此无法准确反应出它的使用方面。因此，从印章、画史等帮助依据最早能追溯到宋代，年代约莫晚至米芾在世的年代，而非唐代，更非东晋。

而现在公认这幅作品是唐摹本的说法，但是还隐蔽着20世纪上半叶的学术史的研讨背景。敦煌藏经洞及多量石窟壁画的重新发觉，为几乎真迹阻遏的唐代绘画史提供了比力可靠地依据。最初研讨大英藏《女史箴图》的日本学者以为画面中刻画了六朝画风，但有细节仍体现出与中唐敦煌壁画近似的作风，诸如力士劲挺的髯毛。

了解中古时期绘画与画家间的干系，必要经过绘画作风举行判定，印章、装裱、画中实物、衣饰等帮助依据有助于印证画作的实践年代。而宋代显现了多量仿古绘画，有些仿唐、有些仿六朝，大英藏《女史箴图》既有约莫在这一海潮下产生的。以《女史箴图》为例，我们可以发觉并非是东晋画家顾恺之的作品原件顺遂地留存到了如今。中古时期以来，不休存在着将终期的画作附庸在较为古时的画家名下的誊写逻辑，譬如这幅作品的实践年代只能追溯到宋代，但绘画的作风特征却反应出宋代的画家想要复原魏晋南北朝的绘画作风。

作者｜祁姿妤

编纂｜肖舒妍 刘亚光

校正｜薛京宁

泉源：新京报网